原来在萧霁宁眼中谋朝篡位都算不上大事了吗
温榆默然而立, 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萧霁宁想着温榆好歹知道他和京渊的那点“私情”,就怕温榆误以为他因着喜欢才盲信京渊,于是又解释说“温学士,京将军那时还年轻,和朕的感情并不深厚, 可今非昔比, 京将军他现在也和你一般, 对朕忠心,都是朕的肱骨之臣。”
噢, 当时感情不深厚,现在“深厚”了, 所以京渊就不会再有以下犯上的心思了
温榆闻言不禁暗自在心里道你干脆直说, 那时你和京渊并没有在一起算了。
不过他入仕为的就是成为大萧权臣,萧霁宁方才说的话, 几乎就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温榆他会重用他, 只要他温榆能听这位小皇帝的话。
皇帝坐拥后宫,想娶多少女人,又或是想和什么男人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温榆不会去管, 这和他当权臣又没关系, 他只是深深低头躬身, 向萧霁宁表面自己的效忠“微臣谢皇上厚爱,臣,定不负皇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萧霁宁颔首道“好,朕还要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就不再留温学士了。”
这话便是在说他可以离开了。
温榆行了退礼,可刚刚转身,他还是忍不住转身,再次提醒萧霁宁“皇上,最近京都驻北的军营似乎有些异动,不论如何,皇上您还是得小心着些啊。”
京都驻北军营里共有二十万士兵,全是京家麾下的,这是满京城最大的军团,京家如果有意发动驻北京军进行逼宫,萧霁宁一时之间很难在京都调来另外一支能与驻北军抗衡的军团。
除此之外,京渊还是禁军统领,掌管宫中所有禁军的调动,他就算不用驻北军发动造反,想要发动政变也是极为容易的。
温榆眉宇间神色凝重“毕竟京将军曾经是有过那个念头的人。”
萧霁宁若是想坐稳这个帝位,他对京渊就不能没有一点防备。
而萧霁宁没想到,温榆这样出事圆滑的人,本应该是不会说这样的话起码不会在现在,在他和京渊瞧着根本没有龃龉的时候说。
“温学士,有这个心思,也不代表着一定就会做啊。”萧霁宁弯起唇角,“就比如他请教谢相的那个问题朕猜,谢相选的答案是皇室乱,但天下不乱吧。”
温榆瞳孔微缩,担心萧霁宁对谢相不满,立即低头道“皇上,老师没这么说。”
“但他一定会这么选。”萧霁宁将龙纹案桌上的一张宣纸立起,用指腹按着宣纸的边缘。
那宣纸型硬而挺,边缘薄的就像是刀锋一般,事实上有时候宣纸抽的快了,也会像锋刃一样伤人,可萧霁宁只是静静地压着它,所以纸边只是在他的指腹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压痕,一旦分开,便会完全消失。
“就算剑刃是对着自己的,触碰到了刀刃,他也不一定会伤人。而我的剑只要在我手中,便不会伤我。”
不管温榆是出于想让他坐稳帝位以保他官运亨通,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才提醒的他,萧霁宁都觉得谢相说的没错,温榆的确是有些谢氏风骨的。
这种风骨,不是忠心,不是守信,而是能够坚持自己的本心,恪守一道不能跨越的底线。
萧霁宁把宣纸放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台阶站在温榆面前,抿了抿唇叹气道“温学士,你是朕迄今遇到的,难得肯说真话的人,朕很欣赏你。只是京将军耳力过人,他在殿外也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温榆“”
难怪京渊走的这么果断,肯放他和萧霁宁单独在宣政殿里谈话,原来他就算在殿外也听的一清二楚,真是欺负他们这些文人没有武功傍身啊。
提醒完温榆那些话,萧霁宁便越过他走出宣政殿,与守在殿门口京渊一同离开。
温榆回头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京渊依旧是落后着萧霁宁一些距离走在少年的身后,不曾逾越半步,恍惚间,他似乎就回到了几年前在相府的时刻,他就是这样隔得远远地听谢相和京渊说话,也只能看得到京渊的背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而京渊所询问谢相的那个问题,就如他和萧霁宁说的那样,谢相没有说,什么都没说。
谢相只是反问京渊“老夫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京将军。”
京渊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才答“谢相请问。”
“大萧皇室不曾亏待于你,你若选,你会选什么。”
“确实,帝位并非我心之所愿。”京渊笑了一声,回谢相道,“所以我和谢相选的不一样。”
谢相为民,皇位上坐的是谁并不重要所以他选皇室乱,换天下安宁。
而京渊呢皇室与他无仇,所以他不会直接动手,他只会坐观皇子内斗,看天下大乱,最后再一举统一天下。除非他寻到了比皇位更好的东西,那时的皇位对他来说,便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可这世上哪有比皇位更好的东西呢
于是那时温榆只觉得京渊这人恶劣无比,他问谢相那样的问题,不就是在逼着谢相帮他取得帝位吗否则谢相就只能眼睁睁等皇室自相残杀,大萧内乱分裂;而京渊若是真的对帝位无心,他又何必问谢相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