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焰第一次在江覆面前展现出不安全感,他下意识追寻江覆的身影,不愿意让他离开自己半步,仿佛只有在江覆的注视中,生活才踏实下来。
江覆也并非无懈可击。
有天晚上,他突然把楼清焰拉起来,拉着他来到屋顶看星星。
他第一次对楼清焰说:“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会有一种无力感。”
楼清焰是震惊的,他发现自己很少探究江覆的内心,从没意识到他心里还有这样的角落。
“那种无力感……来自头顶的星空,来自身边的万物,好像是来自、来自物理学本身。”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要证明点什么,但我又不知道究竟该证明什么。”
楼清焰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江覆抱住他,下巴蹭着他的发顶,在轻软的风里呢喃,“也许是这片星空太浩大了,也许是物理学太精深了,我总觉得一切都是徒劳的。一切的公式、实验、研究……全都是徒劳的,它们证明不了我的真理,终我一生都证明不了。物理学的研究没有尽头,而哪怕是前进一点点的精彩,我在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世界太大了,时间太长了,可是人类太渺小了……和塑造世界的不可抗力搏命,这是何等可笑,也许到最后我也会怒目圆睁满怀不甘,带着无穷无尽的遗憾而死……”
楼清焰仰起头,“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江覆声音随风消散,“我总被那念想压得喘不过气,可我竟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安静地待了很久,楼清焰也问了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
“如果说,你明知道人类应该直立行走,却发现有一群人还保留着猿猴的弯腰驼背,你生活在这群人中间,是选择直立行走,还是选择弯腰驼背?”
江覆搂紧了他,“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选择,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想问一问你会怎么选。”
江覆说:“我会首先思考,人类真的应该直立行走吗?”
楼清焰惊讶地看着他。
然后他大笑:“你说对了,你也说晚了,谁能证明人类不该直立行走?在地球上,证明不了的。”
不提他俩,就是其他人,突然闲下来,在这么洗涤心灵的地方成天追寻“人生意义”,绝对会让自己陷入胡思乱想。
赵泱展现出了矛盾的一面。在人多的时候,他总是活泼可爱的话匣子,人少的时候却变得异常沉默,并且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懒,与楼清焰不同,是连说话都懒得开口的那种懒。
周逸灵对顾长熙一开始还能故作无视,到后面越来越压抑不住,自暴自弃地放飞了,放任自己去追逐顾长熙的身影。当大家发现这个苗头的时候,全都震惊得不行。幸好她还懂分寸,在镜头前小心翼翼地掩饰着。
只有顾长熙心事超级少,整个人都佛佛的。
全程就是写歌、照顾楼清焰,后来加上了躲着周逸灵。
是的没错,他很会照顾楼清焰,会到让江覆吃了一把小醋。
这么过了几天……全节目组发现一个事实……
天啦!楼清焰竟然变成团宠了!
除了周逸灵,每个人都很迁就他,就连导演组也迫于他实权监制的身份,不得不各种给他面子。
导致周逸灵后半段一直很惶恐,每次见他都觉得又迷茫又不可思议。
大家都宠他,节目组都已经形成宠楼清焰的氛围了,那……我……要不要随大流呢?
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秃的问题。
在因特拉肯住了五天,众人依依不舍地离开这片湖光山色,踏上前往圣莫里茨的火车。
火车的名字叫冰川快线,实际上是全世界最慢的列车之一,短暂的旅途要走三天两夜。
它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观光列车之一,横渡阿尔卑斯山脉,在人迹罕至的山中穿行,在雪山群头呼啸而过,从近在咫尺的湖泊中观赏自己的倒影……这也是节目的第二个主题,“生活在慢火车”。
火车路过冰川之城采尔马特,驶向另一座冰川之城圣莫里茨,他们将在那里度过旅程的最后四天,完成最后一个主题,“生活在冰川上”。
火车上的生活,又和原野上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是静止的,但你又在移动,你在此处生活,却也在此处旅行。你完全可以一边用心做着自己的事,一边欣赏沿途壮美的风景。
白天,列车上会举行一些活动,茶话会、导游讲解、小型联谊……晚上可以去酒吧车厢里慢慢地喝一杯,或者在自己包间里赏景。包间里卧室和卫浴样样俱全,楼清焰和江覆的房间里甚至有全景天窗,躺在床上就能看到童话般的冰雪王国。
夜间也有雪景可以赏的,这里繁星缀满天幕,月光格外皎洁,远看仿佛感觉冰雪也会发光,近看却是天空上的光流淌到了地上,地上有厚厚的细细的雪沙铺着,竟泛出粼粼色泽,星子也从天幕掉落下来,在那粼粼波光中跳动……
第一个晚上,江覆和楼清焰回到房间,把小憨关进柜子,躺在床上欣赏景色。
一切都美得不太真实。
差不多到凌晨两点,进入一天中天色最暗的时刻,那美也变得朦朦胧胧,一切都朦胧起来。
江覆问了一句:“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楼清焰在黑暗里说:“没有。”
说完等了片刻,没有动静,直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江覆翻过身来,笼罩在他身上。
楼清焰感觉身上沉下了一个重量,温温柔柔的,带着询问和试探,肌肤一寸寸相贴。
他被这种亲密无间吸去了心神,搂住江覆的肩膀,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细语地命令:“十秒。”
这瞬间江覆的三魂七魄全丢给他了,别说十秒,十年也没问题。但他低下头,真的只给了十秒,惹出一股子燥意来,就生恐克制不住地抽身。
那燥意已经惹下去了,不容遏制,抵着楼清焰舌根往下面传递,叫他痒得无所适从,酸涩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出点委屈,又撞出点心甘情愿,这情绪支配着他,还有那些压抑不住的,战栗的,颤抖的,躁动的,空虚的……
“太少了,”他叹息,“一辈子吧。”
他的一辈子顷刻便压了下来。
列车隆隆疾驰,翻过雪山、穿过河流、跨过峡谷、驶过平原、路过村庄……
三百公里的冰川,三百公里的大雪,三百公里的月光,都是见证,都是誓言。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