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内的小口袋里有他的几个证件。
梁京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军官证。红色的证件,翻开第一页就是他的免冠照。照片里的谭真穿着笔挺的军装,肩上有肩章,领口有领花,胸前还别着大大小小的姓名牌、资历章、空军徽章
谭真这张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笑,透着一丝青涩、一股蓬勃的朝气。
仔细收好他的几样证件,梁京京帮他把衣服放进衣柜挂好。
谭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没看到她,找了一圈才发现她正蹲在阳台上逗狗。
谭真蹲下,看看地上的碗“怎么拿个这么小的碗。”
“家里没大碗了。”
“有两个的,在那个柜子下面。”谭真撸了两下狗。
“上次洗碗一不小心打碎了。”
谭真微笑,“我们明天去逛超市,把家里缺的买一买。”
梁京京瞄了他一眼,“你这次休假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
梁京京静了静,转过脸对一扬唇角,“太好了。”
谭真就这么突然地回来了,回到了梁京京身边。梁京京也打包了一大袋东西过来,跟他一起住。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没人提结婚,也没人提他出的事故。他们是小别胜新欢的情侣,每天都过得开心惬意。
这一个星期以来,梁京京按时上下班,早高峰赶时间,她还是坐地铁,晚高峰不赶时间,谭真每天都开着他那辆破桑塔纳去校门口接她。晚上吃完饭两个人就一起逛逛超市遛遛狗,仿佛把初冬过成了盛夏。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这两天梁京京比原来忙了不少,晚上总有忙不完的事。这晚,好不容易改完了作业,又有家长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孩子近况。
梁京京这边刚在阳台上打完电话,有人从后面抄着她的腋下和腿弯,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梁京京讲电话讲得全神贯注,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啊”地惊得呼了一声,她手中的手机差点滑落,喊道,“我手机”
谭真弯了下唇,抱着她往房间去,“坏了再买。”
他刚洗完澡出来,身上一股好闻的肥皂味。梁京京两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买你的头,你压岁钱是不是还没用完”
谭真把她放到床上,咯吱她,梁京京被他弄得哈哈笑着求饶,“不闹了不闹了,我错了”两个人在床上笑着闹作一团,最后梁京京眼泪都笑出来了,跟无尾熊一样紧紧抱住他,投降地说“不玩了不玩了”
谭真停下,压在她身上,“服了”
“服。”
他看着她的眼睛,还要弄她,梁京京叫道“我服了真服了”
两个人笑着笑着,渐渐安静下来。
房间里温暖的空气也跟着静了。
梁京京伸出双臂绕住他的脖子,在床头的黄色光晕里,乖觉地看着他。
她轻轻亲了下他的嘴唇。
亲完摸了摸他的头发,又亲了下,对他笑了笑。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梁京京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眼神亮而温柔,仿佛一束光,直接照进了他的心底。
谭真错开视线,抱着她,朝着她柔软的身体压下去,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把头埋进她的发。
所有的欢乐都在一瞬间消散了。
他的身体结实健壮,很重,像座小山一样,压得梁京京心口发闷。可梁京京不觉得难受,满满的安心。两颗心紧靠在一起,她一手抱着他的背,一手抚着他的后脑,用脸颊蹭他的脸。
他的头发很硬,像小刺猬的软刺。梁京京温柔地来回抚摸。
“我犯了一个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疲惫低哑的声音。昏暗的光线里,梁京京看着天花板上没有打开的灯,心里闷闷地疼。
“没关系啊”梁京京鼻子酸了,她忍着眼里的泪,轻抚他的头“你看我经常犯错,谭真,没有关系的。”
“不一样。”钻入耳眼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低到不能再低,是呢喃,是倾诉,是迷茫,亦是脆弱。
“我犯了一个不能被原谅的错。”
脖子里渐渐有了一两点湿意,凉凉的,仿佛直接滴到了梁京京的心头,灼着她的心。
梁京京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不会的谭真,可以重新来的,什么都可以重新来。”
无法自抑的泪水中,梁京京抱紧他,抱紧他的无力与痛苦。
“谭真,没关系的”
“我完了。”
安静的初冬,开着暖气的房间再无暖意。梁京京觉得自己兴许无法理解这个不能被原谅的错,可她相信,只要是他犯的错,就一定会被原谅。
他是谭真。
坚定的,勇敢的,骄傲的谭真。
没有人会不原谅他,没有人会舍得不原谅他。
梁京京闭起眼,全世界只剩下耳边这道脆弱的声音。
“京京,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