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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沈啸威携一大家子去山庄过年, 唯独把两个儿子撇下, 二姨太听说自己儿子又闯下大祸, 叫大帅下了禁足令,别说出府, 连房门都出不得,气得脑袋发晕,带沈明煊去庄里过年的事,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提起。
临行前, 沈啸威把大儿子叫到书房, 不冷不热地关怀了一句他的伤势, 沈明丞底子好, 一夜熬过来,已没有大碍,何况他眼看就要遂了长久以来的意, 区区皮外伤,自是不曾放在眼里。
“谢谢爹关心,已经好了。”
沈啸威点头,直直看向大儿子深邃的黑眸,问:“明丞, 爹想知道, 你是如何看待明煊的。”
沈明丞道:“明煊天性纯然, 天真烂漫,实在难得, 只是叫二姨太娇宠太过,有些小脾气,还需好生管束。爹为何有此一问?”
沈啸威拿起桌上一块绢子擦拭自己的配枪,那把枪已算不得新,却是他用惯了的,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枪身让他擦得漆黑发亮。他沉默片刻,说道:“明煊从小就比不上你,不如你聪慧,不如你沉着冷静,他身上统共也数不出几个优点来,唯独心思简单,脑袋瓜子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
他骤然抬起眸,道:“明丞,爹从来都看不透你。”
沈明丞垂下眸,兀自沉默。
沈啸威道:“明煊这几年的确不老实,跟那些个商户子弟四处瞎混,在外面横行霸道,这些我都知道,我不管,知道为什么吗?一来,他终究是个男孩子,我不愿像小时候那般管束他,二来,也是因为你们兄弟二人不是一个娘生的,不是一条心,倘若他和你一样精明能干,这个家早晚要四分五裂,我宁愿他做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也好过你们日后争得你死我活。我也知道,他是争不过你的。”
沈明丞轻轻一笑,说:“爹究竟想说什么?”
“明煊往日虽然也胆大包天,却是知道分寸的,从你回来,他就开始不断犯错,什么祸都敢闯,这里头,有没有你这个大哥的手笔?”
沈明丞道:“爹以为我故意陷害明煊?”
沈啸威把手里沉甸甸的枪重重扔在桌上,“啪——”的一声响,他沉声问道:“我只问你,有,还是没有!”
沈明丞淡漠道:“倘若我说没有,爹肯信?”
沈啸威眉头一蹙,没有说话。
“爹以为明煊是我的对手?还是说,爹以为我不用下作的手段,就没办法得到沈家?”他语气平淡,就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区区一个沈家,还不值得我费心费力去算计谁。”
沈啸威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他的大儿子的确是有这个本事。
“倘若你不是要沈家,又为何处心积虑叫明煊信任你,如今他对你这个异母大哥,比对他亲生母亲还要依赖、信任,我虽然一向看不透你,却也知道你自小对骨肉亲情并不看重,本性淡薄,你总不会是真心实意疼爱他这个弟弟!”沈啸威蓦地停下话头,眼神一时间变得极为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