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有所思地抿唇。
『并不只有他们两人。即使失去了岛崎与山田,那个团伙仍然在继续活动,甚至越发大胆猖獗。这也就意味着,失去这两人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科长凝重地点点头:
“所以您才会认为,对方掌握了某种手段,可以批量制造他们两人的异能。而他们的异能,很可能也是由对方赋予的。”
『这是可能性最高的解释。』
福尔摩斯沉着颔首,轻挑的眉梢间显露出几分郁结之色。
『很遗憾,侦探的推理只能以现有情报为基础。现下情报有限,尚不足以得出结论。』
见传说中的名侦探也如此断言,在场众人不免一筹莫展,但他随即又接下去说道:
『不过,关于当初Miss柚木的两个疑问,我现在就可以给予解答。』
『第一点。“为什么岛崎建立的网站无法追踪?”这个问题的答案,与“为什么拐卖团伙的联系电话是空号?”一样,大概比你想象中更为单纯。这么说吧——你在寻找的那座岛屿,也许不适用一切岛外的联系方式。在那座岛上,他们或许拥有独立于整个日本的通讯网,除了指定对象之外,谁也无法介入。所以,他们的犯罪才能持续二十年而不露形迹。那正是名副其实的“幽灵岛”啊。』
『第二点。“为什么Miss柚木的手机会突然鸣响,险些导致潜入失败”……这就更单纯了,应该说这很基础,我的朋友。也就是说——』
……
……
……
会议结束之后,众人越发愁容满面(一半是因为案情,一半是因为智商全方位遭到鞭挞),一个接一个迈着沉重的步伐鱼贯而出。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留到了最后。Passionlip的专长并不在此,她对这些错综复杂的案情不大听得懂,也不大有兴趣听,所以中途就开始东张西望,渐渐掩饰不住贪玩怠工的心思。
我也不想勉强lip,所以早早找了个“参观特务科大楼”的由头放她出去,又唯恐这孩子懵懂乱逛,便示意恩奇都一同跟上。
贞德alter嘴角一抽,像是在包子里吃出了苍蝇:“你让他一起去?他自己都刚来不久……”
我神色不变,只是忧心忡忡地吁出口气来:
“我也想让你们女孩子一起去,但我怕回来的时候,你们俩就只剩一个人了。”
“我才不会——”
“alter亲亲,你能保证‘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无论lip对我作出怎样的人|身攻击,我都绝对不会和她发生争执’吗?”
“这……”
现在贞德的表情,就好像在包子里吃出了半只苍蝇。
“不对,给我等一下!”
一秒钟后她猛然回过神来,“我对别人恶言相向的时候,你不是每次都会制止吗?!那女人就没问题吗?!!”
“不,怎么说呢。就属性来说,我觉得‘傲娇’和‘天然黑’是不一样的。傲娇的重点在‘娇’,比如alter亲亲你哄一哄就娇了,其实我不是很怕你;天然黑的重点在‘黑’,要是越哄越黑可怎么办?嗯,我觉得让她保持天然就挺好的。”
“好,在那女人之前还是先杀了你吧。”
“所以说我不是很怕……好烫!屁股!我的屁股突然好烫!!起火了,这次我的后宫、啊不,后×真的在物理意义上起火了!!!”
“大将,你控制一下措辞。这话不适合让萤丸听见。”←药研
……
十分钟后。
我们迈出大楼的时候,恰好看见lip正流连于庭院中的花坛之前,其中各色鲜花开得热闹,远望去便是一片绚烂缤纷,煞是明艳动人。彼时已近黄昏,一日下来地面上簌簌地积了不少落花,还未来得及清扫。
生如夏花。
不知为何,我忽然毫无来由地想起了这句话。
“……”
恩奇都便是在这幅背景下,自然闲适地屈起一条腿,草木精灵似的斜坐在花坛边缘。他手中正掬着满满一捧落花,洁白手指蝴蝶一样灵活轻巧地穿梭,将花枝弯曲,将多余的花叶摘落,一点点编织出个圆环模样。
“恩奇都,你在做花环吗?”
我好奇地凑近前去。
“是啊。”
他微笑着抬起头来,那笑容霎时让身后繁花都失了颜色,“Passionlip说她想要,但她的手……没法从事这些精细的工作。正好,我倒是很习惯制作这些。”
“前辈,我好高兴。”
lip表达感情的方式就像小孩子一样单纯,不过是一个落花编织的花环,便足以让她眼眶湿润,满脸都泛起幸福快乐的红晕:
“我一直,一直都希望有人能够送花给我!我还以为,这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
“好的好的,乖哦乖哦。”
我也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抚摸她的头,但依然时刻留心与少女凶险的双臂间保持距离。
保护自己不被她伤害,同样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心。
“在东京还有很多更大的花园,也有lip最喜欢的西番莲和郁金香。等工作结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
“嗯!”
lip雏鸟啄食似的用力点头,“我虽然不擅长精细的工作,但如果需要破坏、压扁、粉碎什么东西,不用担心,全都包在我身上!打人啊揍人啊,砸坏大门和墙壁啊,这些我最擅长了!!”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好好发挥的。”
我暗地里捏了把冷汗,尽可能对少女话语中的危险含义视而不见,凭着一腔温柔怜爱撑起笑容。
是的。尽管危险,但她实在是惹人怜爱。
作为战斗兵器而生的少女,以扭曲形式诞生的人工生命,却像所有纯真无垢的孩童一样渴望被爱,向往人心。
我没法对这样的她置之不理。所以,我才不顾贞德alter的警告,毅然接下了照顾这位少女的使命。
……并不是因为我想要更多美少女。
……真的不是。
(话说回来,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Passionlip的存在方式,在某种意义上与我很相似……)
——说到底,我又是因为什么而降生的呢。
——母亲显然不期望我的出生。那么,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又是怀着何种心思、何种图谋,非得要我降生在这个世上?
因为他的血脉必须延续?因为他家有皇位要继承?还是因为——
“茜。”
岩窟王的声线略带沙哑,打断了我徒然无果的浮想联翩。
我回身望去,便只见他弯腰从地上拈起一朵被风吹落的紫阳花,用衣角包裹着小心地擦拭干净,然后上前一步,仿若不经心地抬手,将花朵斜斜埋在我耳后束起的黑发之间。
“……”
他退回到原处,眯起眼仔细打量,“很合适。夏日祭的季节就快到了,不光是Passionlip,你也该有些花来装饰。”
“哦,哦……”
我有些不好意思反手向鬓边摸去,“我一向是清水糊脸,一套正装穿三年洗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浴衣也只敢隔着橱窗看看,倒是没想过这些。……那个,好看吗?”
“嘁,你倒是自信点啊。”
贞德alter抢过话头,一开口就像是蒸醋,酸味四溢却有益身心健康,“你的脸啊,连那个自恋爆棚的AUO都夸奖过不是吗?只要下点功夫,应该也算是能看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就算你的容貌与人渣生父相似,你眼中的光芒也与他无关,是你自己的东西。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连珠炮似的一席话说罢,岩窟王也神情笃定地冲我点了点头,大约便算是默认了。
“…………”
真没想到,我又被他们鼓励了。这样也算是混沌·恶吗,两位漆黑复仇者。
从他们身上获得的馈赠与祝福,我大概一生都无法还清吧。除了“以身相许,生死与共”之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恰如其分的报答。
“谢谢你,alter亲亲。你果然很容易娇……”
“闭嘴!!!!!”
“好的,我闭嘴。”
我乖觉地举起双手告饶,“我知道你很想揍我。走吧,我给你约个更欠揍的兄弟过来,你冲他发泄就行。”
“???你哪来这种兄弟?”
贞德一腔愤怒立刻转为疑惑,似乎不相信世上还有比我更欠揍的人。
而我则是得意洋洋的冲她合上一只眼睛,悠然抛去一道稳如老狗的秋波:
“福尔摩斯说‘情报不足’。所以我想,既然通过合法渠道无法获得情报,就只能采用一点非常手段了。”
“——我约的那个兄弟,叫做折原临也。据说他年轻时太调皮,被人用钢筋打折了腿,是个才华横溢、人憎狗嫌的情报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