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马不停蹄, 渡过苍江后, 一路南下, 抵达赫钦县城内的郭府。
午后, 春光明媚, 天晴气暖。
当车马队伍停在府门口时, 门房众人飞奔相迎, 毕恭毕敬,簇拥行礼, "二爷,您回来了!"
"小的给二爷请安。"
"快, 禀告老夫人!"
马车停稳后,姜玉姝轻轻摸了摸女儿脸颊, "嫣儿?清醒清醒, 咱们到家了,马上就可以看见祖母喽。"
"啊?"郭晓嫣刚睡醒, 睡眼惺忪, 懵懂揉了揉眼睛。十个多月大的婴儿, 在一干人的精心呵护下, 终于勉强算得上"白白胖胖"了。至少, 脸颊鼓了许多。
奶娘翻出帽子,"到家啦!来,姑娘戴上帽子, 防着醒后吹了风难受。现在这个天儿,风仍然冷。"
姜玉姝弯腰, 仔细给女儿系好包被,唯恐孩子着凉生病。
少顷,车外有人叩了叩厢壁,"好了没有?"
"好了!"丫鬟掀开门帘,姜玉姝先踏出,郭弘磊伸手搀扶妻子下车,紧接着,他亲手抱下襁褓,愉快问:"咱们到家了,高兴吗?"
郭晓嫣早已认得父亲,咯咯笑,叽里咕噜了一串话,玉雪可爱。
"唔,爹也高兴!"郭弘磊满意颔首,把襁褓交给下车站稳的奶妈,大踏步赶去后车招呼客人,"管大夫,慢些,请。"
颠簸数日,管仲和微露疲态,扫视四周一番,赞道:"不错,这地方不错。"
郭弘磊搀着老人,"舟车劳顿,快请进屋喝茶。"
小厮们飞快跑出来,忙碌搬运行李、牵马卸车,热闹极了。
远归的一群人风尘仆仆,迈进大门,沿着甬路刚走了一段,迎面碰见匆匆相迎的郭弘哲叔侄几个。
"二哥!"郭弘轩牵着小侄子,推了郭烨一把,教道:"烨儿,快去,迎接你的父母!"
郭弘哲则带领大侄子,温和对郭煜说:"煜儿,去迎接长辈。"
"是。"郭煜十岁了,不再是胖墩模样,个子迅速长高,头顶已经到叔叔胸口,小小少年牵起堂弟的手,兄弟俩快走几步,恭谨拜下去:
"煜儿给二叔、二婶请安。"
郭烨三岁多了,白白胖胖,虎头虎脑,仰脸望着父母,眼里有着欣喜、好奇、紧张、茫然……男童杵着,张了张嘴,一时间忘了应该怎么说、怎么做。于是,他下意识躲了,小步小步挪,躲在堂兄背后。
"唔,好。"郭弘磊搀起侄子,拍拍他胳膊,"不错,长高许多,体格也结实了!"
姜玉姝摸了摸侄子脑袋,夸道:"好孩子,越来越懂礼貌了。"旋即,她弯腰,迫不及待招手:"烨儿?你怎么躲在哥哥背后了?快出来,让娘看看你。"
"哈哈哈,这孩子,害羞了!明明刚才,他还跑得飞快,叫都叫不住,见了面,却害羞了。"郭弘轩一边笑话侄子,一边与兄嫂、管仲和寒暄。
郭弘哲疾步靠近,深深躬身,拱手慨叹:"管大夫,一别多年,从前做梦也想不到,我们竟能在西苍重逢!您老身体可好?"
"三公子,快快请起。老朽已是一把老骨头喽,幸而,还算硬朗。"
管仲和熟稔搀起昔日的病人,亦感慨万千,眼眶发热,"世事难料啊!老朽记得,当年,最后一次见你时,是在侯府花园的凉亭里,如今却——"
郭弘哲豁达一笑,"荣华富贵,如同过眼云烟,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对,对!"老大夫抬袖,按了按眼睛,"活着就有盼头。"
同时.旁边
"烨儿?"
"过来,过来呀。"
姜玉姝先是弯腰,继而蹲下,拍拍手,柔声道:"来,娘抱抱你!"
"弟弟别怕。"郭煜扭身,试图把堂弟拉出来,"她是你母亲,家里经常谈起的呀,昨晚你不是说‘想娘’了吗?"
郭烨使劲抓住堂兄后衣摆,不撒手,也不吭声,探头,好奇与母亲对视,大眼睛灵动有神。
郭弘磊打量躲在侄子背后的长子,须臾,皱了皱眉,"烨儿?郭烨,出来。"
"弘磊,别吓着孩子。"姜玉姝端详拘束无措的长子,鼻尖泛酸。
郭烨仰望高大威严的父亲,下意识害怕了,小步小步挪出来,磨磨蹭蹭走向母亲。
姜玉姝一把抱起孩子,分别亲了亲他的额头、左脸、右脸,无奈说:"咱们老是离家一年半载,烨儿都不认得爹娘了,变陌生了。乖孩子,是娘不好——"说到最后,她情不自禁,泛出一丝哽咽。
"呃?"郭烨愣了愣,鼓足勇气问:"娘,你哭啦?"
"没有!"姜玉姝转瞬振作,扬起笑脸,"娘看见你,太高兴了!来,快跟你爹打个招呼。"
郭弘磊不由分说地抱过长子,板着脸,却语带笑意,边走边问:"你小时候,淘气极了,不知弄坏了我多少头冠、扣子、扇子等等,怎么长大却变得胆小了?"
"我不是胆小鬼!"郭烨脱口而出,不服气地说:"豆豆才是。"
姜玉姝纳闷问:"豆豆是谁?"
"管家的孙女,胆子特别小,大声点儿就能吓哭她。"郭煜解释道。
郭弘磊抱了会儿,把孩子交给妻子,快步与弟弟们一起,招待客人。
热热闹闹,一行人往里走。
忽然,后方响起"咴咴~"稚嫩嘶鸣声,郭煜心痒痒,扭头望去:
一名小厮牵着一匹枣红马驹,准备安顿它进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