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九爷呢回来了没”
小满摇摇头,“没呢,我问朗明,朗明也三缄其口的。好像也急匆匆的去打探。现在外头都不让说不让传这个。我这不也是事关咱们九爷么,这才悄悄过来跟您说。”
吴悠定了定神,“先不要慌,等爷回来以后问问他就知道了。你们也不许往外传哈,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怀着忐忑的心疼,用了晚膳。结果等到酉时傅恒才回来。
一进门便带着一股子凉气,吴悠忙过来吩咐丫头给卸下朝服。
傅恒有些委委屈屈道“我都累了一天了,你还过来搭把手啊人吉官儿小满也累了一天了。你准是趁我不在,睡了一天。”
吴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支走了小满她们,亲手给傅恒解扣子,接下冠,那家伙才美滋滋的抿嘴笑起来。
“我说,你今儿跟皇上天坛祭天,有没有碰到什么事儿”
傅恒神态一变,“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吴悠小声道“还怎么知道呢皇城根儿下老百姓都知道,许都悄悄传呢。”
傅恒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谁告诉你的,你可别乱说了啊,这事儿正严查呢,接下来我又要有的忙了。”
吴悠大惊失色,“难道是真的不至于吧这可是天子脚下,有人胆敢行刺这京城的治安也太不安宁了”
“嘘”傅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过吴悠坐到床边,“你别嚷嚷啊,谁告诉你是刺客的不正在查么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旁人,心里有数就得了。我怀疑根本不是什么刺客,也就是的时候,闯过来两个人,就要往皇上的龙撵前扑,背侍卫一下子打倒在地上,口里喊的好像是冤。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刘尚书那头就已经大喊有刺客了,几个人上去把那两人扎成了马蜂窝。我才看清是一妇孺和一个小孩儿。”
吴悠流露出骇人的神色,“怎么会是这样”
“反正此事不简单。安危的问题是我负责,结果刘康现在调任了刑部尚书,这事儿他直接接管了。这顺天府尹曹奎是他的门生,跟他一个鼻孔出气,本来我、刘康、曹奎都对这个案子调查,估摸着明儿个调查起来我就是个局外人。”
吴悠想了想,道“你呀,留个心眼儿。这个刘康不是个简单人,听你的意思,皇上最近也颇为忌惮他。本来天坛遇刺客这种事,就跟他没那么大关系,他那么心急重视,说不定与他有关。你不是说隐约听到那对母子喊冤么他现在又和顺天府尹连成一气。你干脆明儿跟他们走马观灯把案子查一遍,然后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糊里糊涂就结案了。再悄悄去跟皇上说去。先把自己摘干净了再说。”
傅恒点了点,“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现在只想睡觉。”说罢便朝床上仰面一躺,“你这屋里真暖和,这床真大真软,我不想走了。”
吴悠气急败坏,拍了傅恒一下道“起来,回你自个儿的屋去”
“不起来,哪儿都不去,这就是我的屋。”
傅恒跟着刘康等人查看了尸体,果然按照吴悠的提议,别人说什么他就附和着点点头,装作一副很紧张又害怕的样子,好像生怕真是刺客会怪罪到他的头上。刘康见状也正中下怀,赶忙由仵作和顺天府尹派出去调查的人员汇报,给断了人是从外头逃窜来的疯疯癫癫的要饭花子,算了结案。
傅恒一看是这么判的,也不是刺客,顿时心花怒放,对刘康和曹奎百般感谢。
待和二人道别后,便装作若无其事回了宫。晚上不当职,便悄悄去了南书房。
弘历搁下批阅奏折的笔,“这么说,你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的,奴才也不敢说。就是将心里所想跟皇上您说一下,这事儿既然奴才和刘大人已经一起结案了,也给您汇报了,奴才就不便插手,您若是想查,自然是派您的人去。”
弘历低头一笑,喝了口茶,“你啊,什么时候也变得越来越精了,以前明明是个耿直的小伙子。放在两年前,你肯定在同刘康一起查的时候,就硬是要一查到底了,哪怕跟刘康弄个不欢而散。现在呢,知道给自己留后手,又有那么点良心。说吧,是不是你们家那个小悠儿出的主意”
“什么都瞒不过万岁爷的眼睛,的确是阿悠出的主意。”
“你姐姐原先还说,瓜尔佳氏笼络不住你的心,担心这个姻缘迟早走散了。朕说不必担忧,这傅恒要才有才,要相貌有相貌,这瓜尔佳氏舍不得走。只要长辈把瓜尔佳氏笼络好就行,顶多让傅恒再纳个妾。这八旗子弟哪个不是一妻多妾现在看呢,哪里是瓜尔佳氏笼络不住你分明是你笼络不住她,京城小九爷,现在成天跟在人家身后面。不过也是哦,你那个福晋长得的确不错,瓜尔佳氏出美女真是名不虚传。”
傅恒脸色变了变,尴尬道“万岁爷,您谬赞了,贱内就是一个长得普通的粗人,难登大雅之堂。”
弘历愣了愣,一看他那副好像家里宝贝要被抢了的德性,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胡乱怕个什么朕又不会跟你抢个有夫之妇。真是朕有时候真想揍你。”
傅恒松了一口气,脸上陪着笑,“奴才哪有那么想奴才就是真心觉得瓜尔佳氏长得丑,又笨又泼辣。”
弘历点点头,“嗯,李玉啊,这些话都替傅恒抄下来,回头等瓜尔佳氏来了,亲自念给他福晋听。”
“嗻。”
傅恒顿时哑口无言,一下子老实了。
这几天,傅恒在吴悠跟前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皇上真召见她,跟她背背自己哪天嘴秃噜出来的话。弄得吴悠都有些生疑了,“你怎么了是不是背着我在外头干什么坏事儿了”
“没有对天发誓,我没有”
所幸天坛祭天刺客那件事有了眉目,傅恒被急召进宫了。
原来那对母子是从山西过来的,一直沿路乞讨,也在北京城逗留过,在破庙、大杂院之类的地方都待过。一直想寻机会找大理寺少卿,不过都被当做要饭花子给打发了。
这暗卫就是暗卫,都是当细作的好手。那皇上派过去的人,竟然在这母子之前住过的地方,搜出来一个破瓦罐。看起来好像是个乞讨用的、不起眼的罐子,结果里头竟然是有字的。将那些字拓写下来,记录了一件触目惊心的事。
弘历震怒,召来了傅恒。
“山西巡抚、知州、县令一路人马,勾结当地煤窑商人,私自开矿。光去年一年煤窑就塌了三个,死了不知多少无辜挖煤的百姓。这件事竟然没有一个官员上报,从下至上都瞒了下来。行啊,真行那对母子就是死了丈夫,不服冤案被埋,一路走到了京城,就这样被人当做刺客灭了口。”
傅恒站在一旁听得摇摇欲坠,不论那天是刘康还是谁下的令,可终究那些侍卫是听他的,这下真是杀与不杀,自己都逃脱不了干系。
弘历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抄了抄手,瞟了他一眼,道“山西巡抚唐敏最近递交了丁忧的折子,母亲病故,回去守孝三年。这唐敏和刘康原本是同窗、同批的进士,关系甚好。此次唐敏请命回家,候补上来的缺儿,也是唐敏提的,还是刘康力保的,叫海荣,原本是山西晋城知州。听说这个人跟你家还沾亲带故,你认识这个人吗”
傅恒是个聪明人,个中关系利害,以及皇上试探的语气一下子便听了出来。忙跪在地上,对弘历道“回皇上,是有这么个人。是内子的远方表兄,之前他和他母亲还去奴才的岳父岳母家做客过。也想通过他表妹,来跟我托个关系,在京城谋个缺儿,说是山西路途遥远艰苦,想回京城或者河北。被奴才媳妇儿给拒绝了,因为那时候奴才媳妇儿和奴才关系正僵着,奴才跟她斗嘴,差点将她气病了。”说罢,傅恒悄悄抬眼看了看皇上的反应,“这事儿,这事儿万岁爷您应当知道啊。”
“哦。是有这么个事儿,朕记得。对对,皇后还跟朕说了,让朕劝劝你。”
看来皇上的疑虑应该是打消了,傅恒稍稍松了一口气。
弘历却看了看傅恒,接着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山西那边就得好好查查。山西巡抚不可缺,唐敏去丁忧了,这个什么海荣朕也不了解,朕不想委任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不若这样,朕派你去做这个山西巡抚,你意下如何”
傅恒愣住了,“万岁爷,奴才没入过朝堂啊,奴才是武夫。”
弘历咧嘴笑笑,“凡事都有开头,今儿是武夫,明儿是朝臣,说不定过几年,朕还是要你去带兵打仗呢。这入内阁的大臣哪个不是能文能武出去走走才能知道天下事,才能更好的在朕身边辅佐。走吧,准你带着家眷上任。朕一是想给你这个机会单独跟瓜尔佳氏相处;二也是想好好看看,你傅恒夫妇到底会不会因着那头有自己的亲戚,就徇私枉法。山西那边究竟是人是鬼,朕要你给个明明确确的答复来。你要对得起朕,对得起山西百姓。”
傅恒重重地跪拜在地上,“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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