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点了点头,“回口很甘,香气在口中不绝,好茶。不便宜啊七哥给你的”
吴悠摇了摇头,“这是今年新茶,就是我那位表兄送来的。”
傅恒顿时觉得口中一阵苦涩,一点都不回甘了,还有股臭臭的味道。
吴悠接着道“你瞧,你也品出来是好茶,还知道不便宜。你说我那表兄哪来的银子送的我一开始不懂啊,还以为就是寻常亲戚走动上门的见面礼,便也收下了。我请宝宁喝过一回,宝宁跟着额娘、皇后娘娘长大,对这些自然比我这个粗鄙的人更懂。当即就说出了这茶的一二三四五六来,我才惊讶,又不好退回去,只好让人包了银子送还表兄,就当是我买的。可他却死活都不收,只求我一件事。他在山西待久了,那地儿清苦,老娘也跟着享不了福。京城有缺,想让我帮忙给宫里皇后娘娘递个话儿。这回知道为什么我躲着他了吧”
傅恒把玩着手中的核桃,“这还真帮不了。你是不了解我姐姐。我姐姐这个人,最是节俭贤惠,绝不会为了娘家任何事去跟皇上开口。就连我当侍卫这件事,也是皇上主动向富察家要人的。”
“这我自然知道。就算她肯帮,我也长不了这个嘴。这叫什么收了人钱,替人办事儿,徇私枉法结党营私富察家出了一门皇后,皇上又很倚重,已经是京城很多人眼中钉肉中刺了,我阿玛身为九门提督虽说官儿不算太大,可论职位也是举足轻重的一个位置,守卫皇城安全呢。谁不眼红咱们两家若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再说我这表兄,我还不清楚他,他也就是那么块料,读书么还可以,做官么就真的没有那个栋梁之才了。这京官儿哪是那么好当的这顺天府尹就五年功夫就换了仨,还不是圣上一句话的事前一个就被贬至宁古塔了。山西虽清苦,可好歹能安稳度日不是我是寻思,若是清苦,就悄悄给我那表姨以我额娘的名义多补贴些银子便是了。还有,我若帮了这一个,开了这个头,恐怕日后便有源源不断的亲戚找上门来了,你说我帮还是不帮我可听说啊,八嫂的亲戚不时地就过来打秋风,八嫂在额娘面前好没底气。”
听了吴悠一番话,傅恒心中竟是十分敬佩。他原以为她也就是个跋扈千金小姐,现在是深宅无知妇人,前阵子虽对她有了些好感,却也是建立在歉疚、发现她对自己的有心之上,以及的确让人挪不开眼的美貌,没想到竟还是如此顾全大局、有远见之人。
之前自己听朗明说了此事,还怀疑是阿悠同表哥相好,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吴悠不由叹了口气,“本来瞧见今日天气挺好,还想出门踏青来着,看来去不成了。”
傅恒站起身来,笑笑,“怎么去不成那岂不是辜负好天气既然你已打定主意,不收你那表兄的钱财不替他打点官路,那咱们就出去呗套了马车走后门走,我知道有条路可以绕开前门大街,直奔郊外。”
“真的”吴悠不禁喜出望外,忙对小满道“那快换衣裳,拿那件雨过天青色罩薄纱双层的。”
却说这位吴悠的表兄海荣,左等右等都不见表妹、表妹夫出来,好容易等到个小丫鬟,还是说表妹病了,心里顿时泄气了大半。表妹是个直性子,说不帮八成就不帮了,他今日来也是想碰碰运气。
从富察家出来,海荣垂头丧气,准备回客栈去。迎面正撞上一个人,那人破口大骂道“不长眼啊你”
海荣拱拱手,口中含糊地说着道歉。却被那人一把拉住了,“这不海荣兄么”
海荣抬起头,定睛看了看,才发现是当年自己一同赶考的同窗,浑身富贵非凡,顿时心生羞愧,“原来是那齐兄。”
“怎么了海荣兄闷闷不乐似的走走,我请你吃饭。”
那齐好说歹说,拖着海荣去了酒楼。正好烦闷,海荣也索性喝了闷酒。
听了海荣一番倒苦水,那齐不以为意,劝道“你是许久不在京城有所不知,你那位表妹还当真帮不了你什么。京城谁不晓得她同夫君傅恒关系势同水火都快打得和离了。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你哪,趁早省省,去投靠别人吧”
海荣急了,“那这,我若是有门路,当初就不会去山西这么远的地方了。你是不知外放官的苦,这山西自然比不得京城,连天津、冀州都不如。”
那齐啧啧两声,“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守着金山不会度日。这山西是何地晋商满地走,富得流油。还有山西产什么煤呀”
海荣面露难色,“我一个外放文官儿,能有什么能耐”
“你说你没钱打点,我不是给你都指明了么我再给你牵线搭上一个贵人,保管你能回京。”
“真的”海荣不敢相信。
那齐却说得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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