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您说您都信了,那九弟妹能听不到么她听到了,能不和九弟闹别扭可偏偏九弟没对沁雪动那个心思,他又性子倔,不爱解释,可不就误会越来越深越觉得九弟妹无理取闹”
兆佳氏思索片刻,一拍大腿道“开春我便给沁雪寻个婆家,早日嫁出门去。”
傅玉笑道“额娘,将表妹嫁出去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这个节骨眼,小两口误会还未解,就将表妹说婆家,且不说表妹会不会去九弟跟前抹泪,那和弟妹才是真的覆水难收了。沁雪这就是个疙瘩,得让他们亲手解开往后才会顺。”
“得,就听你的。咱家你这几个兄弟里面,还是你最聪明”兆佳氏听了,心里也欢喜了些,但却又叹了一口气,“唉,这老九要是和你一样通透该多好”
“九弟那是头脑简单,直来直去,是个当武将的好苗子。姐姐说开春让他进宫当侍卫,我看行”
“当侍卫也好,进宫历练历练,才能看清楚一些人和事儿。你不知道,那日我那亲家公和我商量,想要女儿回家去。说实话,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可我实在是舍不得阿悠,我同这孩子的额娘原本关系就要好,阿悠虽不是我看着长大的,可她这性情同她娘一样啊,刀子嘴豆腐心。我是想把阿悠当女儿。所以你也别说什么苦肉计不苦肉计,我今儿是真想打那个臭小子”
傅玉笑道“行了额娘,我帮九弟说了半天,您气儿还没消啊您记不记得大堂兄和大堂嫂刚成亲也闹来着现下不是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若是有缘,孽缘也是缘;若是无缘,您生生凑一对也不顶用啊您还是担心担心九弟的屁股吧。”
兆佳氏一拍手,“跟你说了这么多,差点儿忘了。你说阿悠会不会不给他请郎中我看悬”
傅玉笑了笑道“额娘,您就等着看吧。”说着,便对小厮道“去,把九爷身边的朗明叫来,爷有事对他吩咐。”
雪停后,虽是天晚,天空也能看出明净来。
隔着墙能听到雪松上雪落的声音。吉官掌了灯过来,吴悠坐在榻上,手里抱了个小暖炉。小满在一旁小声问道“爷好像没动静了,也不知是疼晕了还是睡着了。您要是不想管也不想见着他,要不咱还是叫朗明他们把他抬到书房吧”
吴悠缓缓道“怎么抬要是能把这尊佛送走,我还用得着拖到这会子朗明平日里跟他关系多好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势同水火,就这么往我这一扔,人就跑了,你以为是朗明自己愿意的一看就是我婆母的吩咐。一来这挨打,是打给我看的,向我表明,在这个家,还是认我这个儿媳妇,即便是自己亲儿子,她也向着我;二来,也是给我们制造个同处一室的机会。他现在半死不活哼哼唧唧的又动不了,当然只能由我摆布了。”
吉官从小到大跟着吴悠,既忠心又心直口快,不客气道“那也不能扔咱们这儿啊哦,爷先前这么对小姐,太太打一顿怎么了那我们小姐这两年受的气还少凭什么要我们来照顾”
小满嗫嚅道“好姐姐,我还不知道向着咱们夫人可可这毕竟不是喝醉了或者睡着了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旁人回头不还是要说夫人的不是”
吴悠对吉官道“我知道你忠心,小满也是思虑周到。你俩就别内讧了。”说着,白了床上一动不动的傅恒一眼道,“谁让他欺负我那么久让他再疼会儿去,要我照顾他,门儿都没有。小满你去把朗明喊来,他不来你就说是我叫的,回头出了事我兜着。”
朗明接到景明苑小满姑娘传话时,心中着实惊讶。因为就在不久前,七爷刚刚叫他过去,让他揣着些金疮药、化瘀膏什么的,说是一会儿少夫人会叫他。他才不信呢,少夫人这会儿恨不得把少爷吃了,怎么可能会找他来替少爷上药可七爷就是这么吩咐的,他一个做下人的也不得不听。更何况心中也是替少爷捏把汗。
哪知刚坐下来还不到一刻钟,景明苑就来人了。说的话跟七爷之前猜测的一模一样。怪不得家里人人都说,富察家最聪明的就是七爷傅玉了。
朗明一听消息,立马赶往景明苑。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子浓浓的火锅味儿,外头天寒地冻,屋里烧着地龙,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见到吴悠,朗明老老实实地行礼问安,“夫人万福。”
只见吴悠穿戴整齐,又披了个厚披风,朗明疑惑道“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吴悠冲屋里瞥了一眼,淡淡道“有人趴在被子上像只龟,占了我大半的位置,再加上哼哼唧唧个不停,要我晚上如何睡得我去东屋客房睡,主屋的地儿腾给你了。”
朗明知道夫人这是故意在臊他,不由无奈地挠挠头,“是。夫人慢走,我一定照顾好爷。”
待吴悠走后,朗明才麻利地跑向床边,“爷爷是我,我来了”
傅恒缓缓地睁开眼,见果真是朗明,没好气地道“你小子终于知道来了爷快疼死了知道吗”话刚说完,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叫唤了两声。
朗明停在耳朵里,不敢置信地问道“爷,您饭还没吃呢是疼得吃不下吗”
傅恒苦笑,“吃什么吃她在我眼面前滋砸了一晚上火锅,末了还让丫头端了碗汤在我鼻子底下说是给我闻闻。”
朗明忍俊不禁,拼命忍着笑,又莫名觉得自己不厚道。只得背过脸去,装作找药的样子。“爷,我给你带了金疮药和化瘀膏,是不是不够啊”
傅恒强打起精神,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柜子,“习武之人受伤也是常事。这点皮外伤不算什么,只是哎呦,八哥这两年武艺见长、对我下手忒重了些。那柜子里我之前放过一些治皮外伤的药,也有内服的丹丸。”
“哦。”朗明恍然大悟,忙去开橱子,翻当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多到底应该拿哪个”
“你找什么呢一共不就那几样拿高瘦黑色瓶子那个。”
朗明面露难色,将一堆瓶瓶罐罐抱了出来,走到傅恒跟前,“您是不是记错了这柜子里好多药呢。”
傅恒蹙眉,见朗明果真拿来了不少,又看了眼柜子,难掩眼中惊讶之色,明明之前那个柜子里空荡荡的,所以才会被他用来放药,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难道是瓜尔佳氏放的她身子有什么隐疾
想到这里,傅恒心中更添愧疚。怪不得昨天那郎中说,她并非如看起来那么健壮,郁郁寡欢与心思多,让她身子大不如前。郁郁寡欢是因为他吗说起来,自从二人成婚后,当真没有过过一天太平日子。
她常对他发脾气,是火一样的爆,燥得人心焦;而自己则是常摆一副冷脸给她看,冷言冷语冷眼神,是冰一样的凉,冻得人心寒。互相你捅一刀,我扎你一下,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傅恒对朗明道“你把药瓶子打开,给我闻闻,或者看看上头有什么字。”对医术,他多少也懂一些。
朗明点点头,先从中拣出一些带字纸的,看了几个以后,朗明大为不解,“爷,这些都是治跌打损伤的、活血化瘀的一些外用药。这个我也知道,还有这几个也是,一闻就闻出来了。这就怪了,难不成夫人知道您今天要挨打特意提前准备了这么多瓶”
傅恒看着这些药瓶,怔住了。他隐隐想起了一件事,大约在半年前,自己因为和八哥比武,被八哥的枪不长眼刺破了胳膊。被她看见时,她也是急急慌慌地说她去拿药,只可惜自己当时连想都没想,就说不用了,径直出了院子。难道说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在屋里常备一些外用伤药了因为知道他动不动舞刀弄枪,容易伤着
不会不会,瓜尔佳氏才不是那么细心又面面俱到的人。她顶多只会嘲笑他武艺不精,或者逞能。话虽这么说着宽慰自己,可不知怎的,傅恒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像打翻了五味瓶。
吉官基本上没来过东屋,因为自从新婚夜小姐和姑爷吵过架后,姑爷就在东屋生根了。看着屋里一应东西俱全,俨然另外一个主屋,吉官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也有好处,对今晚的吴悠来说,算是拎包即住了。
小满开始替吴悠铺床。吴悠也有些累了,也知道几个丫头都累了,便也不那么讲究,让小满和吉官各自回屋去睡,留瓜儿在这里值夜。
哪知刚躺下,吴悠就痛得“哎呦”一声。
“什么东西膈着我了”
小满还没走开,听到夫人这么叫,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刚刚床还没来得及铺好,夫人就要躺下了。
吴悠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这一摸不要紧,竟然摸出个簪子来。心里顿时大骂不要脸这傅恒果真在外头有了狗,才和这位嫡妻关系如此恶化。
小满吉官也看见 ,从爷常睡的枕头底下掏出个簪子,还能说明什么再明显不过了,要么是爷买了准备送给谁的;要么这簪子就是哪个女人故意放在这儿的。可这是景明苑,哪个女人这么大胆子敢在夫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吉官已经边在心里骂着,边把景明苑上上下下的女子都排查了个遍。
忽然,小满“咦”了一声,惊喜道“夫人,这不是您之前丢掉的那支吗”
“是吗”吴悠当然不记得,再说了,那原主妆奁盒子里那么多首饰,恐怕她自己也不记得吧
吉官听这么一说,也过去仔细看了看,颇感意外道“还真是您之前扔出窗外的那支。您还记得吗这支是您和爷成亲的时候,宫里的皇后娘娘赐给您的,那会儿还不是皇后,还在潜邸呢。这簪子叫福采日长百年好合簪,您还特别喜欢。后来有一次您和爷吵架,一气之下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推到地上了,其中就有这支簪子。”
经过吉官的提醒,原主的一些记忆逐渐涌上心头,是有这么一支簪子。当时为什么吵架呢因为白日里,那个叫沁雪的表妹在她面前溜了一圈,头上戴着个好看的粉水晶簪,她嘲笑沁雪土气,一点都不尊贵;沁雪却一脸绯红地告诉她,这是小时候九哥送的十岁生辰礼,不论长到多大,在她看来,这簪子都比什么尊贵的物件让她值得珍惜。
回去后,她便又和傅恒大吵了一架。在看到这福采日长百年好合簪子跌落在地上,摔坏了,更是觉得讽刺又绝望,直接抬手给丢了出去。之后也后悔过,去找。可不知是手劲儿太大扔远了,还是掉到了哪个石头缝里,反正就是找不着了。
没想到竟然在他这儿
再看看这缺角,竟然也被补了个大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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