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一世, 苏静云对于嫁人成亲已经不大在意了。在她想来,与其嫁一个不怜惜自己的人,日后受磋磨, 倒不如就呆在家人身边, 更落得轻松自在。更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着实很尴尬。
但这些话,是万万不能与太夫人言及的,否则还不知会如何。
太夫人搂着苏静云安慰了一会儿, 见她的淡然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当真不在意那金恒,便也不提这茬儿了。总归有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在, 轮不到孙女儿自个儿操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苏静云把离京后的事挑着有趣的同太夫人说了,直把她逗得开怀“那烤肉就真那么好吃嘛一家子守在你们摊子前不肯走。”
苏静云笑道“又香又辣,确实开胃,不过有些重口,不适合您,火锅更好吃, 回头我做给您和祖父吃。”
太夫人自是笑着应了。
一直到正午时分,相爷依旧没回,太夫人便同苏静云一道用了膳。过后, 太夫人拉着苏静云一道躺了会儿。
连日奔波,苏静云其实是有些乏的,这会儿躺在太夫人房里,十分安心,几乎阖眼就沉沉睡了去。
太夫人倚在软榻上,听嬷嬷低声说了句,抬眼便看到熟睡的苏静云,眼底一片慈爱。
等到苏静云睡醒,天边已经泛起红霞。诸葛氏遣人过来请苏静云过去用晚膳,太夫人笑道“去罢去罢,你祖父在宫里头议事,还不知要何时回来,你不必等他。”
苏静云颔首,领着青柠便去了大房那边。
诸葛氏育有两子一女,女儿出嫁好些年了,长子苏修竹亦是苏家的嫡长子,如今在翰林院入职,次子苏修文尚在书院念书。
苏静云到时,诸葛氏正和一位年轻的妇人在逗弄一个两岁的孩童。
年轻的妇人是诸葛氏的长媳田氏,来自漠北,五官英气,带了几分飒爽的英姿,性情也很直爽,见苏静云来了,笑着唤了声云妹妹,又捏了捏孩童肉嘟嘟的小手“馒头,快叫云姑姑。”
孩童转身看到苏静云,眼睛一亮,颠簸着小短腿儿就往她身上扑“云嘟嘟。”
苏静云蹲下来,长开双臂,等着孩童扑到她怀里,才笑着将人抱起来“馒头乖不乖”
“乖”
田氏笑道“云妹妹不在,馒头总念着你。”
苏静云笑道“怕是念我做的小点心吧。”
“岂止”田氏走过来,点了点馒头的额头“他连我熬的粥都嫌弃。”
抱着软糊糊的小家伙,苏静云的心也软软的“待我明儿得了空,来给馒头做好吃的。”
诸葛氏笑道“那你这次可得多住些日子。”
苏静云笑着没应声。
诸葛氏见状,也不再提这茬儿,转头命人传菜。
相爷这一日回来得晚,太夫人便让苏静云先去歇着了。
等到两人歇下,太夫人感慨道“我也不知放云丫头走是对还是不对。往日,她在我身边儿,可没这般开心,我今儿瞧她,眼睛里头都堆着笑。”
相爷道“云儿只是看得通透罢了,身为嫡女,应有嫡女的仪态;做回农家女,又有农家女的潇洒。这是好事,是夫人教导有方,怎的还愁起来”
太夫人笑了“左右都是你有理。”
静默片刻,相爷缓缓道“今儿看皇上的意思,怕是要给六殿下指婚。”
太夫人心下一跳“瑶妃递了帖子要我入宫一叙,莫不是又打起云儿的主意”
相爷略一颔首“十之八九。”
“那怎么行就六殿下那身子骨儿”
相爷道“殿下这次回来,太医院请了脉,都说身子骨儿康健不少,我今儿也瞧见了,气色倒是不错。”
太夫人还是不愿“底子太薄了,就算好转,那也差了常人许多。”
“谁叫言大夫收了云儿当徒弟呢,将云儿指婚给六殿下,就不怕言大夫不治他。”
“这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太夫人叹气“云儿怎么就这么命苦。”
相爷道“到也未必,六殿下此人,心性倒是不错,若言大夫当真能治好他,那便是云儿之福。”
太夫人没再吭声,就凭六皇子先前那将死之相,想要治好,难于登天。将云儿指婚给他,分明与冲喜无异。
夜里,苏静云留宿在太夫人这边儿,住的仍然是往年她一惯住的那个院子,伺候的也是以往那些人,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又好似上一世的情景重现。
苏静云却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