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二少爷我其实超正经der
在这个时空里, 堪称天下第一大杀器的,在明田和许穆青的手中诞生了。
举世皆惊。
六月, 京都。
戎族南下,屯兵十万于凤陵城外,常隆老将军守城不出,战局僵持两月之久;明军虽抵御外族, 却占地自治, “明哥”虽没有明确的称王称帝,却已然反叛惠帝,成为当今叛军第一强;朝野所处, 四地叛乱, 硝烟不止。
但这些,通通在京都那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明哥”事迹中,败下阵来。
大敌当前,朝野动荡, 但无论坊间还是朝堂, 流传最多的,却是明军首领“明哥”的“英勇事迹”。
传闻, 明哥一刀杀嘉陵郡郡守,将嘉陵郡原先的数万守军据为己有, 充军到自身明军旗下。
传闻, 六万戎族军马兵临城下,明哥手持弯弓,于千丈之外取李崎性命, 一箭毙命。可见其箭法堪称当世最强,竟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人首级。
传闻,明军拥有堪称绝世的武器,那号称“”的东西,一颗就能杀敌数十甚至数百,六万戎族兵马在面前,不堪一击,而明军中,竟是未曾伤亡一人
传闻,是天上的雷公电母赠与明哥的秘密武器,用来襄助其成就帝王霸业,所以明哥其实是天帝之子咳咳,这类一听就名不副实、极度夸张并且封建迷信的传闻,明田表示一看就不是出自他的计划,肯定是许穆青这个家伙阳奉阴违做出来的
总而言之,明军首领明哥的大名,自从他一箭干掉了李崎,并且用将六万戎族兵马全军覆灭之后,在朝野之中就有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传闻。
身为现代人,许穆青比一干土薯更懂得如何包装一个“天命之子”。
甚至,三天前明田还接收了一支从隔壁郡跑过来投奔他的万人队伍的农民起义军,而那位黄姓老兄,见到明田的瞬间纳头就拜,口中直呼“神仙”、“救命”云云,惹得一旁的来福和杜湘目瞪口呆。
这个当口下,京都中亦是风云四起。
青山书院,前来求学的学子们已是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多半是京都人士,或者是举目无亲前来孤身求学的学子。
这段时日,外界风云变幻,天下大势此起彼伏,戎族、朝廷、叛军、明军诸多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来来去去输赢无定数,惹得学界人士也纷纷停下了手中的课程,开始热议起如今的局势来。当然,他们讨论最多的,其实还是自身归属的朝廷和如今声名鹊起、大退戎族几无败绩、在民间隐隐有替代惠帝声望的明军及明哥。
至于率领数十万兵马南下烧杀掳掠,差点将他们亡国灭种的戎族,他们反倒是唾骂居多、商议甚少。
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明军的歼灭战而让人觉得戎族兵马其实是个软柿子,看起来人多势众、威猛非常人,其实是能被他们以少胜多大胜特胜的。所以京都人士讨论起戎族来,多半是带了点不屑蛮夷文化、不屑其战力的高高在上之感。
也是,毕竟他们身处天子脚下,哪怕四面楚歌、叛军四起、外敌侵略,有天子坐镇,就有大义在,他们也觉得安全非常。
蔡夫子等书院的夫子们停了课,已经好几天没有去课堂上讲习了,因为无论是讲史还是做什么,都有学子能将话题扯到当下。于是他们干脆禀明了戚阳先生,停课数日,让学子们大讲特讲,随后每人上交时局策论,戚阳先生竟也应允了。
六月,午后,日光正盛,外头银杏树上趴着的知了叫唤个不停,空中隐隐弥漫着一股燥热之气,不免就让人觉得身心疲惫,昏昏欲睡。
外界风云变幻的当口,青山书院,云海斋水榭,戚阳先生正优哉游哉的斜躺在凉塌上,他侧头听身旁的书院管事汇报工作,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手中的芭蕉扇,嘴角和鬓边的须发微微拂开。
“山长,现在外头菜价肉价涨的快,以前每日能供学子们的一顿肉食,怕是只能三日一供了,还好您有先见之明,现在书院里头的米面还是够用的。”管事伸手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脸菜色汇报到。
“多事之秋,现下这般倒是正常的,恐怕再过两日,就得请几个好手在书院驻扎着,日夜防贼防盗了。”戚阳先生眼皮抬也未抬,轻声道。
就是有人能这般的得老天爷的眷顾,纵然他耷拉着脑袋毫无风度的斜躺着乘凉、用芭蕉扇扇风,和身边人谈论今天的菜价几何,也能让人觉得他是在和学生友人们谈论什么高雅之事,一身隽骨。
戚阳先生和管事略谈了几句,管事离开,他仍旧慢慢的扇着风、舒舒服服的躺着,眉头却蹙了起来,忍不住细思起如今的状况来。和书院里的那堆尚还年轻的学子们的高谈阔论不同,戚阳先生所思所想,皆有迹可凭。
戚阳先生人脉甚广,三十多年的教学经验,让他有无数敬爱他的学生,并且这些人遍布朝野。只要他想,大江南北、五湖四海、乃至禁宫内外,一些不为人得知的隐蔽消息,戚阳先生甚至都略听一二。
耳边突然响起清浅的脚步声,戚阳先生仍旧头也未抬、眼皮也未掀,只以为是方才的管事又回来了,开口问了一句,却并没有人回答他,戚阳先生又问了一句,这次他睁开了眼,侧了头。
看见的却是一身水蓝裙衫、站在水榭旁被湖面吹来的热风熏得两脸微红的戚华庭。
他那正当二十一岁,年华正盛,超龄未嫁,即便当下也被无数世家勋贵子弟追娶的、他深以为傲的小女儿。
“父亲。”戚华庭罕见的、少有的正色唤他,秀美精致的双眸中,一派坚定。
戚阳先生摇着扇子的胳膊突然就顿住了,他问“何事这段时日外头正乱,华庭你先暂且在书院里待着,等时局一过,爹就让你出门。”
戚华庭垂眸道“爹,我想离开京都,去找一个人。”她说的很慢,但一字一句,却清晰的很,掷地有声,宛如她的心志一般,牢不可摧。说话时,她的双眸注视着戚阳先生的眼睛,宛若深潭,一派沉静。
戚阳先生满目怔然,疏而,心下却恍然大悟,只是心底的那抹忧思惆怅,以及一丝丝的愤懑不甘却全涌了上来。
半晌不语,戚阳先生蓦然道“你要去找周家明田。”
这次换戚华庭面色一怔、心神微荡了。
戚阳先生收了芭蕉扇,坐起身子,不自觉地端起为人师长的派数“如今这时局,说一句天下大乱也不为过了。外族入侵,四野叛军作乱,朝堂中人虽有不少有识之士,但尸位素餐争权夺利之人太多,恐怕要不了多久,如今这看似平静的京都,也要不平静了。眼下这个当口,你还要离开你的老父亲,去找一个三年前就消失无踪的人么”
戚华庭听完,面色不改,平静反驳“他没有失踪,他给我寄了信。”
“哼。”戚阳先生冷吭一声,面色沉了下来。
戚华庭疑道“爹爹,三年前,你不是还有曾把我许配给他的想法么怎么到了如今,提起他,却是这么一副脸色”
“此一时彼一时了。”戚阳先生长叹一口气“彼时四野太平,他是个好苗子,还是周丞相之子,前途光明,为人颇有才名且待人真诚,可如今你是当我当真不知,他就在明军中么”
戚华庭神色恍惚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戚阳先生。
戚阳先生径自说道“如今明军是为乱党,你莫要看它坊间传闻如何如何,那都是虚的要不是常隆老将军此时正和戎族僵持不定,惠帝正摇摆不定,朝野不平,你当明军还能有如今这大肆扩充的时候么周明田投奔明军,此为他不忠国君;三年前他弑庶母抛老父离家再无踪迹,此为不孝;再者他肆意妄为、随意允诺你我一桩婚事却又随意反悔,致使你如今仍待字闺中,此为不义”
“周明田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义的桀骜之徒,眼下更是乱党中人,他如今看似风光、扬眉吐气了,实则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落得一个粉身碎骨、遗臭万年的下场为父怎舍得让你千里奔袭,前去投奔一个如此狂妄不知礼法之徒”
戚华庭神色恍惚起来,半刻不语,随后却突然笑了。她本就生得不俗,这样衬着夏日湖光倒映在脸上的光泽,更显得娥眉臻首、扉颜腻理,愈发脱尘。她沉声道“女儿竟不知,原来父亲戚阳先生,也是这么一个桎梏礼法之人。”
戚阳先生的面皮抽了几抽,他似要站起来,却终究未能起身。
戚华庭退后一步,忽而双手敛起裙裾,低头,俯身跪拜了下去。她给戚阳先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神色平静,但泠泠如山间深泉的眸子中,是一派压抑着的疯狂。
戚华庭跪在地上,朝坐在矮塌上的戚阳先生温和的笑,随后道“女儿知道父亲方才那一句句话,都不过是担心女儿的安危罢了。但女儿,有自己必须要去的理由,随父亲如何诋毁周家明田也罢,女儿也必去不可了”
“你当真敢”戚阳先生怒声道,手中的芭蕉扇被他气呼呼的一拍,掉进了水榭旁的湖泊上,在水面浮浮沉沉,荡起一圈圈涟漪。
但很快的,戚阳先生又平静下来,他双眸慈爱而温和的看着身前跪在地上的女儿,哑声道“华庭,为父知道,周明田样貌才华,皆为不俗,他更是不羁礼法,实在是世间难得的一个男儿郎,再者、再者为父曾让你们二人间有了三年姻缘,昔日你年纪幼小、少女怀春,如今你心神仍旧向往亦是无可厚非。但是但是这世间对你好的男儿,也不光是他周明田一人,就说就说许穆青,他是为父的关门弟子,这五六年来,对你一往情深,时至今日未曾娶妻,对书院诸人多加照拂。”
“许穆青,也未必就比他周明田差你又何必舍近求远,舍了一个对你一往情深的许穆青,奔赴千里,去寻一个只许给你一个缥缈无踪的誓言的周明田你焉知他又何尝不是司马相如,到了那时,你难不成也要与他相决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