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浩荡, 宣,今科学子上朝觐见”
迈过一重重宫门,排列成队的学子们跟随着宫人的脚步越发沉重, 有个别几个已经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生怕自己御前失仪, 闯过了千军万马,却倒在了最后一步。
“你紧张吗”
秦仲悄悄戳了戳林颀的衣角, 说话都带着颤音,虽然压着嗓子也难免流露出丝丝紧张来。
“紧张啊。”
林颀自然而然地应着,压着嗓子尽量不引起前面宫人的注意。
“那你看起来怎么挺淡定的。”
秦仲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根线紧紧绷了起来, 若是旁人轻轻一碰这跟线,他就会断掉。
“当然是因为圣人是个英明的圣人, 我们也是凭真材实料考得的功名,我紧张是因为很快便要见到圣人了, 其他的, 我倒是觉得还好。”
林颀这么一说,秦仲听了之后,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也是, 圣人英明, 如今我朝被整治的内外平安,到处歌舞升平,想来圣人定然不是那种暴戾之辈,那他们, 确实好像,不需要这么紧张
想了又想,秦仲也放松了许多。
跟在背后的学子们,也有不少紧张过头的,跟着放松了一些。
走在最前面的年迈宫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依旧一言不发,将这群年轻的未来栋梁,带到了殿前跪下。
乌泱泱的脑袋跪了一地,圣人看了又看,才挥挥手,示意他们站起来说话。
羊晟睿就站在殿前最前面的位置,林颀不经意看了一眼,越发觉得他很是熟悉了。
“羊晟睿,听说你们这一次都很是同意,这前三甲的文章做得最为出彩”
圣人忽然喊了一下某个大臣的名字,林颀顿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果然,那个让他觉得很眼熟的人,就是圣人嘴里的羊大人吧
羊晟睿上前说话,“不错,这一次我们一致将所有文章再三读了几遍,都觉得这三篇是佼佼者,远超他人。”
“哦,那把卷子拿过来,让寡人看看。”
两个人一唱一和,下面的大臣们哪里还不知道,圣人已经心中有数要点着三甲了。
只可惜羊晟睿这家伙比狐狸还要狡猾,那些审考的官员们,到现在也还没被放出来,他们没人能得到消息,自然无从得知,到底这文章做得如何了。
不过头三名的人他们倒是打听出来都是谁了。
虽然有些不愿承认,但是两个党派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头三名,确实是最有道理夺得三甲之人。
一个,是孔衍圣公的后人,孔赟。他一路以来,都是以头名考得好成绩。
不过三年前家中母亲去世,为了守孝,硬生生拖延了到今科才参考,却也不负他的名字,考得了前三甲。
再一个,则是世代书香门第的秦家嫡长孙秦仲,他在明公学堂时就已经极为出彩,不少官员早就听说过他的姓名,对于他能够考得前三甲,倒也不觉得奇怪。
最后一个,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毫无背景,却运气极好在明公学堂入学便受到了当代大儒徐长清徐先生的喜爱,收入门下精心栽培。
他早年便参考了,虽然都是挂在榜尾,但是当时年幼便能看出,未来可期。
这三人任何一人能够夺得魁首,都不让人觉得吃惊。
圣人和羊晟睿也很快唱作俱佳,点了林颀做状元,秦仲为榜眼,风流与气质绝佳的孔赟为探花郎。
孔赟听见自己为探花,心中也不知道是应喜还是悲。
悲的是,他本来对那状元成竹在胸,但是却得了探花。喜的是,这探花本就说明了圣人的喜好,也隐隐有那所有人中最是英俊潇洒相貌不凡的意思,是圣人对自己容貌与气质的肯定。
只是,他家中已有婚配,这探花郎的名头,怕是有些烧手啊。
纵然心中有所纠结,但是前三甲本就不分高低,孔赟最后还是在散朝后,走过来与林颀和秦仲两人道贺。
秦仲一看孔赟,立即笑了起来。
“莫怪圣人会点孔兄为探花郎了,这翩翩英姿,小弟们是甘拜下风啊”
他说得搞怪好玩,孔赟哪怕是与他并不熟悉,也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也是龙章凤姿,文采更盛,愚兄这才是甘拜下风啊。”
当朝圣人让人读了那三篇文章,孔赟不得不承认,他略逊一筹,那林颀的文章虽然少了华丽的辞藻,但是却十分实用,便是他来选,也定然会点这篇文章为状元的。
他虽然熟读圣贤书,但是在这一方面,却并不如林颀跟在徐先生身边研究得深。
“孔兄廖赞了,若是论文采,我们自然比不上孔兄的。”
林颀和秦仲连忙说道,三人在殿外相似一笑,后来被史官记载,称这便是后来我朝盛世的三大功臣最初之会晤。
林颀一朝得中状元,林汐和巫屠差点双双惊喜得昏了过去,更别提远在西北的石曲了。他收到了那消息之后,难得当堂失态,那些官员们受他积威已久,难得见他失态猛地站起来,顿时都惊了一下。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石大人”
石曲拿着信件的手指微微发颤,一向高冷难以接近的他,忽然嘴角疯狂上扬,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放生大笑。
“无事,今日本官家中有大喜事,便劳烦各位替本官多担待一二了”
说着,也不顾这群官员们吓得满地找眼珠子,便匆匆换了官府回府邸里头去,匆匆提笔开始写信寄去自己的祝贺。
那些官员们面面相觑许久,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