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应当属于法老王的寝宫并未有太大的改变, 一如希尔格纳记忆中的那样,就连一旁的水渠旁边用来纳凉的棕榈树也依然摇曳着繁盛的枝叶。
周围隐约的机械齿轮咬合运转声已经不在,那些机械士兵似乎主动地离开了这座寝宫。
在去往那扇寝宫门的路上,有数个荡漾着清水的水池里盛开着绽放的莲花, 隐约的清香于空气中传来,时不时吹拂而过的清风带去了天气的闷热,而脚下所踩着的大块石砖, 更是平整牢实,建起的回廊蜿蜒着伸向那寝宫的入口。
“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见到这个特异点的主人了啊。”
罗马尼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低低传来,不需要更多的提醒, 阿拉什与奥斯曼迪亚兹便已经显出了身形,一前一后地护住了希尔格纳。
毕竟他作为御主现在是人类之身,倘若这个特异点的制造者埋伏了杀手的话, 那么最危险的自然是希尔格纳。
奥斯曼迪亚兹走在最前方, 希尔格纳在中央,而阿拉什则拉开些许距离进行殿后。
尽管他们虽然提高了警惕, 但奇怪的是, 就快要走到了门口时, 却并未遇到任何攻击。
然而就是这一点才越发地显得不正常。
希尔格纳一行已经来到了垂挂着洁白纱帘的宫门口,法老王与身后的希尔格纳对视了一眼,随后奥斯曼迪亚兹手臂微微隆起,做好了随时战斗防御的准备,一把掀开了纱帘,大步跨入到了这座毫无疑问是以埃及上下的精血与民脂民膏供养起来的奢华寝宫里。
然而原本杀意凛然的奥斯曼迪亚兹却是忽然如遭雷亟般顿住了脚步, 身体犹如化作了一块石像动弹不得,原本欲声讨这竟将埃及变成异闻带的无光之人,此刻那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好似石块卡在了喉咙里,又如同棉花堵住了声腔,吐出来的语句支零破碎。
“你不是去上朝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难道你还在担心我会逃跑么拉美斯,呵,拉美斯啊这个世界都已经是你的匣子了,我这个法老王的所有物又能跑到哪里去”
这一句带着淡淡沙哑与讥讽的自嘲话语,传到了等待在门外的希尔格纳与阿拉什的耳中。
这一瞬不管是希尔格纳还是阿拉什都露出了愕然的声音,希尔格纳顾不上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埋伏了,他大步踏入了这座寝宫,看到了那与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华美的床榻上。
并且。
不,如果要说是也并不尽然,因为很明显这个世界的希尔格纳,身上那些叮当作响的黄金宝石首饰,取代了布料成为了他的遮蔽物。
但很明显,这些繁复华美的首饰与臂环,以及那锁在纤瘦脚踝上的银链,也遮盖不了那大片大片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这个希尔格纳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足以铺满身后一小片床榻,那些很明显被细心打理过的白发上也间或缀着金珠与青金石制成的发饰。
这样极具个人喜好的风格,再加上这个希尔格纳说出的那番话,谁都能猜到真正制造出这个异闻带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了。
这个希尔格纳看到了奥斯曼迪亚兹,也看到了与自己面容一致的白发圣人与阿拉什,却是并没有任何打算找衣物软褥蔽体的动作,只是用那双犹如死水般的眼睛看着这个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行人。
奥斯曼迪亚兹没有说话,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手握紧成拳,嘴唇紧抿着,竟然泛出了青白之色。
希尔格纳看了一眼他的侧颜,在内心叹了口气,走上前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这个希尔格纳的身上,同时遮住了他那一身斑驳的痕迹。
就如同许久没有与他人聊天一般,这个希尔格纳迟钝地眨了眨眼,在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柔软布料时,那双死水般的蓝眸泛出了些许微光。
他垂下头,将斗篷把自己包裹住,深深地、深深地低下了头,把自己的脸庞埋在双手里“拜托了请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
些微的呜咽声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希尔格纳转过了头,阿拉什亦是如此。
而骄傲的法老王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大脑思绪混乱。
奥斯曼迪亚兹脸色苍白,双眸却是冒出了愤怒的火焰,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里,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疼痛,来减轻他此刻内心满溢着的痛苦与悲伤。
仅仅只是听着这个希尔格纳的话语,看着他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法老王就恨不得化身为炽热的太阳,将这个异闻带的自己彻底抹杀掉不,奥斯曼迪亚兹是绝不会承认这个下作的、肮脏的男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同位体。
他绝不承认
而迦勒底早在看到了异闻带的希尔格纳那毫无生气望过来的模样时,就被罗马尼眼疾手快地切断了影像传送。
虽然罗马尼反应很快,但在场还是有不少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那在异闻带的希尔格纳身上密布着的惨状。
很明显,苍白的肌肤与脚踝上的银链,意味着他长时间被关在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而那混在华美首饰里、扣在异闻带希尔格纳的胸膛上,那隐约刻有文字的金环,无一不说明他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然而比起那乍一眼看上去让人感到凄然的外貌,最让人难过的,是那个在所有人记忆里冷静坦然、岳峙渊渟的白发圣人,竟然变得了无生气,如同一汪失却了源头的死水般沉寂。
达芬奇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拍了拍沉默不语、手紧紧抓住了钢笔正竭力控制着自己情绪的罗马尼,冷静地开口让迦勒底的员工们恢复工作状态,继续执行监控辅助的任务。
没有让其他的英灵们都在这里旁观真是太好了,幸好我之前拒绝了那些难缠的从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