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朝不得不打消它,“娘,在爹跟您离开的时候,他就放弃了属于他的一份,儿子没脸也不想去要。”
李月婵顿住了,别开脸去。
“您别老是盯着魏国公府,说实话,这里看起来光鲜亮丽,可其中烈火烹油深入体会才知道,魏国公府除了魏国公,还有三皇子身边不知前程的贺明睿,旁系都拿不出手,游离在权力之外。可想而知,作为家主,得担多大责任,与儿子而言这简直是累赘。”贺惜朝看着她说,“我们只是国公府的过客而已。”
李月婵叹气道“你的主意总是最正的,娘还能说什么。”
魏国公很高兴,走路都是带风,虽说一个小小的秀才,在京城中实在算不上什么。
可是,权贵之家出了一个会读书之人本就是一件意外的事,更何况九岁的秀才呀,又是案首,这样的成绩举人会困难吗
明眼人都知道这孩子前途无量。
当天国公府门房收到了很多拜帖,看着落款姓氏,饶是魏国公年纪一大把,也忍不住啧啧舌头。
都是如今赫赫有名的大儒啊
他将名帖都平放在桌上,搓了搓手,脸上露着难以抑制的喜色,听到脚步声,难得和颜悦色道“惜朝,你过来看看。”
贺惜朝凑到桌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城东王氏”他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桌面其他几张,惊讶道,“哟,都是呀”
“都是啊”魏国公指着他手里的那张说,“汾阳王氏,几百年的世家,入仕做官的族人不知几何。而京城城东王家这一枝,接连进士出身,王阁老便出自城东王氏,你外祖可是他的学生。”
“跟我有什么关系,哦,对了,我记得徐直能当翰林院院正可是他举荐的,拜他所赐,我因恃宠而骄出名了。”
“徐直坟前的草都半人高了,你还真记仇。不过这次下帖的跟王阁老没关系,他是旁系,这次是嫡枝,更不了,老太爷可是帝师,辅佐当今皇上登基收拢权柄,又在皇上稳当之后毅然辞官荣养,很得皇上尊敬,他的学问也是极好的。”
贺惜朝点点头,“哦,那这封帖子的意思这位帝师要收我当徒弟”
“当然不是,否则你不成了天子师弟多大的脸呀”魏国公对贺惜朝的异想天开很是无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不是他”贺惜朝将名帖一丢,“那有什么意思。”
魏国公很想扶额,“虽说无法直接收你为徒,可以你的能力,也就只有这位王老大人才能指点呀。没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有何区别而且王家的帖子下的最快,可见对你是真上心。”
贺惜朝看了他一眼,扬起笑容揶揄道“祖父,您这话,特别像劝姑娘出嫁的媒婆。”
“放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魏国公吹了吹胡子。
“无名无分,不要。”
魏国公摇了摇头,再一次对他孙子的高傲有了新的认识,他想了想的确也不妥,便寻了另一个。
“那不如这位。”
“岳山书院岳山居士什么来头,您介绍介绍”
魏国公都打听清楚了,便道“这京城之中,除却国子监,便是这岳山书院最为出名,每届春闱皆有多名学生进士中第,而开山创派的就是这岳山居士。他乃洪和年间的状元,因当时朝中风气污浊,他不愿同流合污便辞官开了这书院,教书育人。如今桃李满天下,内阁之中便有他的弟子,在士林之中很受尊崇,这些年他已经不再收徒。能给你发这帖子,惜朝,他对你很重视。”
“原来如此。”贺惜朝再次点了点头,然后问,“内阁中都有弟子呀,那得多大年纪”
“嘶估摸着差不多八十了吧。”
贺惜朝道“离大皇子开府还有三年,三年之后才能真正离宫拜学,您确定他还在”
魏国公不确定,于是将这份名帖也放到一边。
“还有这一位是”
魏国公几乎将桌上帖子的来历都说了一边,说得口干舌燥。
他一边端起茶杯润喉,一边看着从头至尾没什么太大欣喜的贺惜朝,不满了,“你小小年纪挑三拣四的本事倒是厉害,这每一个搁外头都得让人疯狂,你还嫌弃”
“您也知道我年纪小呀,我又不着急。”贺惜朝也端起茶,寻了把椅子坐下。
魏国公看他,“那可有想法祖父该带你去见谁”
“谁也不见。”贺惜朝说,“都是名人,规矩肯定大,我可不愿意找个师父管着我,嫌太自在”
魏国公一听,顿时怒道“臭小子,那你还让我一个个给你介绍过来合着早打定了主意,耍老夫呢”
贺惜朝看着吹胡子瞪眼的魏国公,乐了,“怎么能叫做耍呢”他往那些名帖上瞟了一眼,“祖父。您该开心呀,都是大儒,您这辈子什么时候收到他们的邀请了这几乎涵盖了京城素所有名望大家了吧,孙儿给您这个机会,全部拒绝掉,想想是不是又爽又过瘾”
被贺惜朝这么一说,魏国公抬起手凑到嘴前清了清嗓子,将翘起的嘴角给压下来。
这些大儒虽然受人追捧,可都有一个特点,看不起权贵,特别是魏国公府这种外戚,不屑于来往。
魏国公想到一一拒绝回去,心里莫名有些得意。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不过看了一圈,倒是没有谢家。”
贺惜朝喝茶挑眉不语。
即使再不待见贺惜朝,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各房各院都送来了贺礼,其他的都是象征性的东西,倒是大房的礼有些厚,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都是用得上的。
在贺惜朝进宫之前,贺灵珊又匆匆送来了两双鞋并几个荷包过来。
“惜朝,姐姐没什么好送的,这两日跟丫鬟一起赶出了两双鞋,你试试看,合不合脚。这些荷包,给你把玩吧,宫里头赏人也行,只是我女红不大好,你别嫌弃。”
贺惜朝的衣裳鞋子,从小到大,差不多都是春香做的,以舒适为主,偶尔来不及买成品。到了国公府,有了针线房和绣娘,四季衣裳轮新,更没人替他做了。
贺惜朝对穿着并不挑剔,干净妥当便行,他头一次收到姑娘送的鞋子,一时间很新鲜,贺灵珊说的谦虚,可这针脚,即使他这个外行也看得出很是细致,可见花了不少功夫。
嗯,他挺意外的,不过收到礼物,也很高兴。
“姐姐怎么做这个”
“闲来无事,想着你到府里那么久,都没送过你什么东西,我很惭愧。”
是很惭愧,贺惜朝他们母子刚来的时候差点骨肉分离,她们没说一句话。而等贺惜朝凭自己的本事在府里站稳脚步,贺灵珊却厚颜请他帮忙,虽是走投无路,可也羞愧难耐。
更何况,贺惜朝的确是帮了。
贺惜朝没说话,直接试了鞋子,踩在地上走两步。
“怎么样,是不是大了我问春香要了你的鞋样子,想着秋冬袜子后,你又在长个儿,便放了些余量。”
“挺好的,穿上厚袜子就刚好,姐姐估的很准。”贺惜朝道。
贺灵珊便放下心来,“那就好。”她看着贺惜朝,不过九岁的孩子,眉清目秀,大了必定俊俏,“你越来越像三叔了。”
她是见过贺钰的,那时候她是府里唯一的孩子,很受宠,贺钰对她很好。
只是后来物是人非了,一切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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