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逛了半个商场,段雪芝因为紧张, 害怕被看出来, 情不自禁买了一大堆东西。
赵祝升让护卫拎到车上去,转身时看见有奇怪的人影闪过, 心底一片清明, 压低声音说
“已经看到了。”
段雪芝呼吸一滞,眼睛四处乱瞟,想找到荣凌云的人, 然而没有收获。
“那现在怎么办,回去吗等他找我”
赵祝升嗯了声,与她维持着挽手的亲密姿势往外走。
她突然停下, 拉了拉他的袖子。
赵祝升有些不耐烦,“已经看到了, 不用再逛。”
“不是, 有人”
段雪芝小声说。
他皱了皱眉,意识到什么,朝右边看了眼, 僵住。
阮苏今天照例去了百德福, 看着伙计忙碌的跑来跑去,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要让百德福的员工穿同样的制服。
整齐的制服能增加品牌的魅力与印象,以后只要看见这样的衣服,人们就会想到百德福。
她说干就干,直接来到商场,想通过服装店老板订货。
万万没想到, 衣服还没订到,就先看到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赵祝升段雪芝
她惊奇地看着他们,视线扫过赵祝升的新西装,与两人挽在一起的手。
“阿升,你行啊,看不出来。”
赵祝升面红耳赤,当即就想把手抽出来,可是站在阮苏身后的小曼拼命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别冲动,而他也看到了仍然跟在后面的荣凌云的手下。
要是现在否认,就前功尽弃了。
阮苏把他表情变化当做恋情被戳穿后的羞涩,走过去问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人一个比一个僵硬,压根无法回答。
小曼连忙冲到他们中间。
“就是前段时间,太太你还没去瑞城的时候”
段雪芝附和,“对”
阮苏愈发惊讶,“我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你们隐藏得够深的,难怪雪芝说留在寒城了。”
段雪芝听到这句话,十分的无地自容,低着头不吭声。
小曼怕问得越多越露馅,赶紧找了个借口把她带走,边走边回头看赵祝升。
她们走进了一家服装店,赵祝升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段雪芝道“我们快走吧。”
他望了眼服装店的门,转身走出商场。
荣凌云的手下并未看穿他们的伪装,与阮苏的接触反而增加了二人关系的真实性。
段雪芝回到公馆耐心等待,傍晚时接到荣府打来的电话,荣凌云想与她共进晚餐,地点在寒城消费最高的一家餐厅。
段雪芝打扮一番赴约,这次荣凌云没有包下一整层。但是当她走进去时,原本在吃饭的客人都站起身唱歌,服务员送来一大捧鲜艳的玫瑰花,荣凌云坐在梦幻般的烛光中微笑地看着她。
她认出客人都是他换了便装的下属,怀中的鲜花是空运来的品种,他的衬衣是崭新的,头发也专门打理过,桌上摆放着她喜欢的食物。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可她抱着花走向他,宛如一步步走向深渊。
这一个晚上段雪芝都浑浑噩噩的,荣凌云对她越好,她就越难过,根本没心情接受她的好。
而荣凌云见她越冷淡,就越是要哄她高兴,甚至说要送她一栋漂亮的房子,成为他们的家。
段雪芝心痛得难以忍受,猛地站起身,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回去。
荣凌云更加笃定她心里有其他男人了,偏偏无法强求她留下。只能命令人送她回去,还深情款款的嘱咐她要早点休息。
段雪芝走进公馆大门,小曼趴在窗口等她,一看见她的身影立马跑下来。
段雪芝满脸是泪,不等她开口询问,就先抱着她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小曼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心中暗道,总算把这桩麻烦给解决了。
第二天上午,段雪芝坐在汽车里,脚边放着她带来的那两只小皮箱,对众人挥了挥手,关上车门离开了寒城。
她离开得那样快,没有提前透露出半点意向。等荣凌云收到消息时,她的车早已开出百里之外了。
与他同样不甘心让段雪芝离开的人还有一位,那便是赵祝升。
段雪芝走得太快,快到他都没来得及拉她去跟阮苏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
而阮苏在得知她匆匆离开后,第一反应就是“你们分手了吗你该不会做了什么让她伤心的事吧”
赵祝升冷眼看小曼,要她收拾残局。
小曼嗫嚅着不知该怎么开口,阮苏忽然道“还是她留恋国外的帅哥,抛弃了你”
“太太,其实”
小曼终于鼓起勇气,赵祝升却突然打断她,抢先说道
“没错,就是她抛弃了我。”
“啊”阮苏果然心疼他了,“为什么她觉得你不好吗”
赵祝升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她认为我没有父母,没有存款,家境也配不上她,只能用来玩一玩,新鲜感没了就算了。”
阮苏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好,沉默半晌,走过去抱了抱他。
“别难过,以后你会遇到更合适的人。”
赵祝升心情愉悦,冲着小曼笑了一下。
小曼已经呆若木鸡。
妈的,这小子原来这么贼
阮苏走后她毫无保留地表示了自己对他的鄙视。
“你真卑鄙用这种办法来博得同情”
他不以为然,压低了声音警告她,“你要是敢揭穿我,我就说是你逼我跟段雪芝演戏的。”
“你”
小曼气得翻白眼,前方传来阮苏的呼唤,只好丢下他跑出去。
赵祝升的一时兴起让他收获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福利,阮苏同情他的遭遇,怕他又因为家庭的事变得消沉,于是每次见面都非常关照他,对他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
他甚至邀请她到小洋楼里吃了顿饭,饭是他亲手做的,用的是赵家祖传的手艺。
令人遗憾的是,阮苏吃完就回去了,说是晚上还有事。
大晚上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见那段瑞金赵祝升站在阳台,视线掠过高高的院墙,落在段公馆二楼的窗户上。
阮苏走进房间,刷拉一下关拢窗帘。
赵祝升一口气涌上心头,不再看她,回房间去逗小狗玩。
阮苏关窗帘不是因为他,而是习惯性的举动。
她又要数钱了。
自从与杨老板展开合作,拓展了第一家加盟性质的百德福后,她宛如走了狗屎运,头一次发现赚钱原来可以如此轻松。
新年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多月,每个月那些饭店都会为她几万元的进账,再加上她自己开得两家,还有大剧院的收入,手里已经存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数额。
她拿出了二十万,存在银行里,留在手中的便是一张薄薄的支票。
没过多久,段瑞金回家了。阮苏立刻打开窗户,趴在上面冲他挥手。
他抬头望了一眼,因角度问题脸庞显得格外窄小,还不如人的巴掌大,深刻的五官看起来更加英俊,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加快脚步走进屋内。
不一会儿,他便进了房间,站在阮苏身后笑问
“今天这么开心”
阮苏神秘兮兮地冲他眨眼。
“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可是很好的东西哦。”
段瑞金歪了歪头,很配合的琢磨起来。
“我猜大红袍子”
“错了。”
“黄金皮带”他努力贴合她的品味。
“错了,黄金皮带我怎么可能那么庸俗”
段瑞金摊手,“我猜不出。”
阮苏得意地甩出支票,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拍在他掌心。
“当当我还你钱啦”
他轻笑,“支票确实不比黄金庸俗。”
阮苏完成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目标,心情很好,不跟他计较,伸手到他面前勾了勾。
“我言出必行,你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段瑞金挑了挑右眉,把支票又拍回去。
“给你当零花钱,不用还了。”
阮苏翻白眼,“我才不要这个,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段瑞金却耍起赖了,“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现在又有钱,又漂亮,万一拿到手直接跑了怎么办”
“你想用它绑住我”阮苏用食指戳戳他的胸口,“二爷,太卑鄙了点吧。”
段瑞金握住她的手,吻了吻她淡粉色的指尖,笑纳了她的评价。
“对付你这么狡猾的小狐狸,不卑鄙点怎么行”
阮苏磨牙霍霍,观察许久,摇头反对。
“不行,那不公平。”
“你想如何”
“除非你也给我写一张,咱俩一人一张,谁都别想跑。”
别人用结婚证昭示爱对方的心,承诺与彼此白头偕老,他们用卖身契够狠。
段瑞金哭笑不得,而阮苏已经跑去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了契约,拿回来让他签字画押。
他拿在眼前细看,只见写得是本人名叫段瑞金,晋城人氏,年廿四,段家次子。今以一枚铜板的价格卖身给阮苏,存款、家产、衣物均归其所有,上无期限
他看着看着就笑出声,“好哇,你要我签卖身契就算了,只卖一枚铜板什么意思”
阮苏问“那就两枚”
段瑞金惩罚般地捏着她的下巴咬了一口,留下两道牙印,然后说“笔。”
她立刻双手奉上,看着他签下三个遒劲有力的字,又用红色印油按了指纹,欢欢喜喜地拿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才放进柜子里。
转过身来她发现段瑞金还没走,问“你想留下来睡吗”
段瑞金没好气地伸出手,“喂,没给钱。”
片刻后,二爷拿着自己的卖身钱阮苏翻箱倒柜才找出来的一枚铜板,步伐轻快地上了楼。
还完那二十万,阮苏手中还有些余钱。她不想再往外花,决定找个靠谱的地方存起来。
如今银行众多,光寒城就有十多家,私营的国营的,外资的都有。
阮苏本来是想存在花旗银行的,因为它在各大城市都有分号,外国人开的,打起战来也不怕它突然倒闭。
但是在战乱年代存钱终归有风险,货币贬值又快。今年五万块可以买套房子,明年说不准就只够吃顿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