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自然相信皇上。”她从他怀里挣起来,抹着脸颊上的泪珠,“皇上从不是会草菅人命的人。臣妾只怕众口铄金,时日长了,皇上不得不听了他们的。”
“朕绝不会。”他眉宇轻挑,字字有力,又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你放心。”
她终于不再言,伏回他怀中,只给他一声声的抽噎。
她要他感受到她的心惊与难过,也记住她的心惊与难过。
在这样的事上与朝臣交锋不断总是让人恼火,若恼火之时他在想起她伏在他怀中的样子,更会不由自主地觉得她受了欺负,也就更会寸步不让。
人总会不由自主地偏袒弱一些的那一方,皇帝也一样。
这晚,夏云姒在他入睡后静静看了他好久在郭氏告诉她那些事后她常这样看着他,想将他看得更明白,却又每次都只能在心下慨叹,他实在是个复杂的人。
她其实从不觉得他是个恶人。
不论她多么恨他,他都不是个恶人。
但这份恨足以让她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他,足以让她与他的每一分相处都化作博弈。
他手中的权力太大了,每一分心思的动摇都有可能化作无法预料的后果。
姐姐当年的死,不就是这样
所以她连动摇的机会也不能给他,必须将他的每一分心思都牢牢掌控住。
这样的算计令人疲累,却也能让人保命、乃至平步青云。
在宫里,步步为营总比坦诚相待要容易过活,情深不寿这四个字在这里总能应验。
况且他对她,或许“喜欢”是真的,但论坦诚,大概这辈子也不会有。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她暗地里都打听到了,朝中牵头要他赐她一死的是覃西王,他必定也清楚,不也还是一个字都不曾同她提起
所以啊,他们实是两个工于心计的人因为机缘巧合凑在了一起。
到时正合适。
这般一步步地算计下去,只看最后谁的棋更高一招。
至于覃西王
夏云娰安静地翻了个身,望着床帐顶的祥云纹,不耐地轻皱起眉头。
覃西王真是只苍蝇,成日给人添堵。
罢了。
为着腹中这个孩子,有些事她原也不得不暂时缓上一缓,若能借着这个机会捎带手将覃西王收拾了,倒也不亏。
她私心里如同啄木鸟从树中寻虫般细致而专注地揣摩着,若皇帝毫无半分动摇地不肯赐死她,覃西王的下一步要往哪儿走。
有先难猜,因为她与覃西王从未打过交道,至今不知覃西王对她的敌意究竟从何处而来。
不过依着司空见惯的路数,若皇帝执意保她,对覃西王而言最简单的办法,大约是扶持别的皇子与宁沅夺位吧。
谁合适呢
除却宁沅宁沂与和妃诞下的五皇子,那也就剩燕妃膝下的皇次子与郭氏养大的三皇子了。
如果是她,她就选三皇子。因为郭氏虽然刚出了事,这事却怪不到三皇子头上,反是皇次子曾经不敬嫡母,实打实地惹皇帝厌恶过。
又翻了个身,夏云娰趴在床上,下颌抵着手背,各种细枝末节在脑海中犹如棋盘般铺开,黑白子看得分明。
想到精彩处,她不由自主地翘起脚来。
二人合盖一床锦被,她这样一动扯动了被子,倒将他扰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一睁眼,见她明眸圆睁,低笑着将她搂住“怎的还不睡”
她笑音妩媚,柔软地倒进他怀里“突然想到些事,睡不着了吵着皇上了”
“没有。”他说着已重新合上眼睛,在她额上轻吻了吻,“什么事说来听听,朕帮你想想。”
“唔”她好似迟疑了一下,“是宁沅提起的,说郭氏去后的这些日子,三皇子虽有乳母宫人们照顾,仍总是闷闷不乐。”
便见他眉心一跳,再度睁开眼睛。
她哀叹一声,柔声续道“臣妾想三皇子的乳母虽说过郭氏对三皇子算计颇多,但哪怕只为着这份算计,素日的照顾也必是细致的,宫人们比不得,还是尽快为三皇子另寻一位养母为上。”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怎么还不睡
44脑补如何算计你脑补得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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