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折返,将那册子取来。
陈婉兮翻看了一回,又道“庄子上的陈嬷嬷,曾是宫中退下来的绣娘。前两日我吩咐将她接回京中,可照办了”
杏染答道“娘娘才吩咐,便打发了府中两位管事娘子去接。那边捎回来的口信,陈嬷嬷有些物件儿收拾,再过两日便进府与娘娘请安。”
陈婉兮点头,又问了几句杂事,竟绝口不提琴娘私逃一事。
杏染在旁侍立,瞧着陈婉兮那平静如常的玉容,实在憋不住开口道“娘娘,您就不管管这事”
陈婉兮浅浅一笑,如春雪映日,冷艳十分,她说道“管,自然是要管。但你现下要我如何她逃出府去,我眼下也是无法。只得等人将她寻回,再行发落。”
杏染又讷讷说道“我适才看娘娘冷冷淡淡的样子,还以为娘娘全不当回事呢。”
陈婉兮淡淡说道“不过一个逃妾罢了,不必很放在心上。这等事,世间常有,也不算离奇。”
杏染忽有几分雀跃,言道“娘娘,不如就这样任凭她跑了吧。这是她自己走的,又不是娘娘撵她出的门。就是王爷来家,也没什么话说。有了这一出,王爷必定厌弃了她。”
陈婉兮看了她一眼,眸光冷冷,令杏染背脊生寒。
她说道“你还不明白,我是王妃,是一家主母。出了这样的事,不论什么原因,我难脱其责。再则,她毕竟是肃亲王府的人,在外面如出了什么事,败坏的是王府的门面。琴娘,必须寻回来,也必须在府中发落。”
她是不在意于成钧是否宠爱谁,但王府的规矩是她定下的,无论何人,但凡进了王府,就要遵守。
唯有如此,王府方能井然有序。
往昔在弋阳侯府时,小程氏掌家,赏罚无端,只令府中所有下人觉得主上喜怒无常,行事无凭无据,颠倒异常。甚至于,她竟能为着丫鬟跟陈炎亭吃醋吵架,闹出了无穷笑话,反令底下人越发的不服她。
杏染听着,心知是这个道理,却又为王妃感到不值,王爷弄回来的女人,自己逃了,却还要王妃来承担责任。
她不由低低叹了口气,女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又有谁能想到,琴娘居然身怀武艺
琴娘今日原本在屋中闲坐,吃了早饭无事,便又整理她的琵琶琴弦。
王妃待她其实极好,但在这样的深宅大院里,她只觉得十分孤寂。她还是,十分的想念罗子陵,一夜没能睡会。
她本想去见上一面,但王妃不准,她不懂什么规矩,便也不曾告辞,索性自己走掉了。
她自幼跟随罗子陵时,习得了一身好功夫,甩掉王府里的寻常随从自是轻而易举,但这般闯过去王府大门必定是出不去的。她见东北角有一片矮房,遂登着那房顶施展轻身功夫,跳了出去。
离了肃亲王府,只见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同王府之中仿佛是隔了两重天地。
琴娘跟随罗子陵江湖漂泊,又在西北战场上历练过,极能躲避追踪,隐匿行迹。
她想起之前回京路上,罗子陵同她讲起京城落脚处的客栈,遂打听着寻了过去。
彼时,罗子陵正在房中闲坐。
来至京城,他本当要暗查当年之事,但眼下却不知为何心浮气躁,总是提不起干劲儿来。
大约是,身边少了个人罢。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是惯了她的陪伴。
她熟知他的一切习惯喜好,他饭后必要饮一杯茶,晨起定要点一株香,佩剑必以松油擦拭。她话不多,却总是静静的陪着他,在他心情焦躁之时,亦会弹一曲琵琶为他静心。甚而西北那三年,若无她的照料,还不知要多受多少苦楚。
原本只是想着,自己一个浮萍浪子,又身负家仇,琴娘跟着他是得不着好的归宿的。所以,他才执意要于成钧收留琴娘。
然而,他竟没想到,习惯是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它无声无息,一点一滴的融入他的生活中去。
琴娘才走了一日而已,他竟连茶饭都觉不香甜了。
想着,罗子陵那冷峻的脸上爬过了一丝狼狈。
便当此时,门外一人轻轻叩击门边“公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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