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劲醒来时正是第二天早上,原本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不想再次醒来身上前所未有的轻松。
正疑惑间,影一进来伺候他洗漱穿衣,又细致地喂过早饭,便将他安置在窗边的一处软塌上,盖上厚厚的被子。
此时已是初春,窗外的柳树上已经冒出了点点的绿色,看着很是喜人。叶劲正靠着软塌百无聊赖地看风景,李逍遥就在这时推门走了进来。
叶劲只觉眼角划过一抹夺目的红色,转头一看,便见一身红衣的英挺青年走了进来。这人方才不敲门,现在倒是守礼地一拱手道:“在下李逍遥,忝为谛听阁阁主,特来拜会叶劲叶少侠――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叶劲看着他一番动作,不知为何有点哭笑不得,这人虽礼数周到,但叶劲总感觉此人对自己有点淡淡的敌意。谛听阁,听名字似乎是个收集情报的组织,虽然没有听说过,总之“久仰”就对了。想着,他也一拱手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不知阁主此来有何见教”
叶劲虽说的客气,但是李逍遥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此人必定没听说过自己名号,不由心里一阵气闷。自己在江湖上就这么没有名气吗
叶劲见他表情有异,不由诚恳道:“阁主想必也看出来了,在下确实没有听过阁主名号,只是在下一向对江湖事知之甚少,倒不是阁主名声不显之故。”说完又致歉道:“在下方才以诳语搪塞阁主,本应赔罪,只是沉疴难起,还请阁主恕在下不能全礼之罪!”
李逍遥见他如此情状,反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心里因为慕容修所产生的那点小不忿顿时便消散了,见他说了这么多话累的又喘起来,赶忙过去帮他拍胸口顺气。
此人已经病入膏肓,自己这是干什么呢李逍遥在心里暗暗对自己生起气来。
李逍遥替叶劲拍完了胸口,便顺势坐在一边细细大量叶劲。说起来,这算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李逍遥此前对叶劲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之前见的几面,都是叶劲处在昏迷状态下,而叶劲对李逍遥更是既不闻其名,又不见其人。此时见李逍遥打量自己,叶劲也就含笑任他看。
李逍遥看罢,心里不由得对叶劲有了几分赞赏。此人承受非人的折磨,如今已是四肢俱废,还能有如此光风霁月的君子之风,没有丝毫的颓废阴翳,实在难能可贵。慕容修为了他冒些风险,也算不妄了。
叶劲见李逍遥不说话,便主动攀谈道:“阁下便是此间主人吧叶劲贸然来此,多有叨扰了。”李逍遥忙道:“哪里哪里!”
因为方才之事还有些心虚,李逍遥显得有些沉默,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接话。叶劲只好继续道:“李阁主此处庭院风景很是宜人,且少有人来,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
李逍遥看着侃侃而谈的叶劲,想起如今还在重伤卧床的慕容修,心气又有了些不顺,便故意道:“阁下可知,在下与伤你至深的慕容修乃是至交好友!”
叶劲一愣,不明所以的点头道:“在下也有此猜测。慕容庄主能在危难之际毅然投奔阁主,与阁主自然是相交莫逆。”
李逍遥紧盯着他,又道:“既然如此,阁下与我相处竟能毫无芥蒂”
叶劲奇怪道:“此事与阁主有何相干,叶劲为何要有芥蒂”
李逍遥道:“我与慕容自幼相识,早已亲如兄弟、不分彼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有负于你,自然也是我有负于你!”叶劲不知他作何想法,只感叹道:“阁主与庄主的情谊真是羡煞旁人!”
李逍遥又道:“阁下对我毫无芥蒂,只因我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若是换了慕容修呢阁下对他也能毫无芥蒂吗”
叶劲沉默了一阵,只是说道:“我对庄主并无怨恨。”李逍遥不肯放过他,逼问道:“为何慕容修如此折辱于你,你竟能毫无怨恨”言下之意显然是不信了。
叶劲直视着他认真道:“只因叶劲深知,此时庄主心中痛悔,绝不下于昔日的叶劲!”
李逍遥意识到自己太过咄咄逼人,立刻收敛了回去,他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道:“叶少侠可知,慕容修这几日去了哪里”
叶劲微一苦笑道:“想必是为了医治叶劲,去做危险的事情了――叶劲的身体能有起色,多半是庄主之功吧”
李逍遥很是惊讶,他不奇怪叶劲会猜到,只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下意识便近乎无礼地质问道:“不错,慕容修去天山为阁下采来了千年天山雪莲――阁下既然早已明了,为何却不阻拦”
“我为何要阻拦他”叶劲对着李逍遥第一次露出了温润以外的态度,他目光如电的逼视着李逍遥,虚弱不堪的身体却有着十足的气势,李逍遥被他的目光一刺,下意识便低下头去。
叶劲凝视着他,慢慢说道:“叶劲能有今日皆拜慕容修所赐,慕容修为我叶劲去摘天山雪莲,难道不应该吗”
李逍遥一窒,慕容修把人害成这样,为医治他去冒些风险,自然是应该的,即使他再是心向慕容修也说不出不该的话,只好老实说道:“自是应该。”
他心下正是窘迫,叶劲却没有再咄咄逼人,只是道:“你也觉得应该……慕容庄主乃是端方君子,自然更是觉得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