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满月礼上的一场风波在许常在自认过错后就算是过去了,即使乔韫身上还是集结了不少怀疑审视的目光, 可两人出了永寿宫, 一个患病静养,一个禁足静心, 都见不着人影, 旁人也就自然而然地不再去理会这一茬。
但原本宫内许常在故意陷害乔贵人以谋圣宠的舆论也消散一空, 无人再提了。
太宸宫,
张忠手持拂子, 躬身将礼部的张尚书送走,嘱咐了底下的奴才们好好跟着, 这才转身回了勤政殿,对着上座的昭成帝恭敬道“皇上, 尚书大人已经出宫了。”
皇帝应了声, 视线落在手上的奏折上,漫不经心地问“六皇子的满月礼怎么样了”
“禀皇上,六皇子的满月礼已经结束, 永寿宫人都散了。”张忠踌躇着回,“只是”
皇帝看他的样子便知永寿宫的宴会不是顺顺利利的,皱起了眉, 将手上的折子合起, 随手放在一旁, 一声脆响惊得张忠寒毛都竖起来了。
“出什么事了”
张忠腰弯得更低了“回皇上,中途许常在因为柳絮起了疹子,又传唤了太医, 索性许常在无事,被送回了延禧宫休养了。”
“柳絮”皇帝道,“这个时节哪来的柳絮”
“这”张忠面露为难,“奴才也不知。”
冷睨了他一眼,皇帝问“皇后呢”
这让他怎么回
张忠腿一软直接跪下了,头磕在地上不敢出声。
这一出,皇帝哪能不知道许常在不追究,皇后也就顺势揭过。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喜。
虽说这不过是件小事,却有奇怪之处,以他的掌控欲,若不清楚事情始末,便不能安心。可按理说,后宫的事情都应该是皇后照应管理的,她竟就这般轻易掠过不理。
皇帝难免觉得皇后怠惰因循、不将皇嗣放在心上。
他蓦地起身“去永寿宫。”
“诶”张忠忙起来跟在后头,扬声道“摆驾永寿宫”
永寿宫,
亲自将皇后娘娘送走后,贤妃收敛起笑容,颇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唤了一声“慧心”
当年贤妃入成王府的时候仅仅是个侍妾,身旁只带了慧心这么个婢女,十几年下来,两人的感情自然不俗。
“六皇子怎么样了”
慧心动作轻柔地搀扶着她向内室走去“主子放心,六皇子是受了惊吓,方才嚷着嗓子又哭了一场,奶嬷嬷们哄了许久,刚刚才睡着了。”
“那便好,”贤妃叹了口气,缓缓顺着椅子上的月牙扶手坐下,“这孩子是咱们夏家的希望了,万不能出岔子。”
闻言,慧心看着她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心疼“这些年辛苦主子了。”
她们夏家原是同王谢安并列的四大世家,先帝那会儿后宫中唯一的贵妃便是夏氏女,圣宠优渥,生有皇子,前程似锦。谁知道世事无常,后来先帝为了个女子痴狂沉迷,连当朝皇后都被衬作了路边草,更何谈贵妃呢。
要只是冷落无视也就罢了,偏偏夏家的这个皇子排行第三,前头两个嫡子一个幼年夭折,一个病弱体虚,便显出三皇子来,不光皇子们想要争长子的名分,皇帝也慢慢视这些年长的儿子为威胁,动则斥责打压。
到最后,嫡子时不时重病咳血都还坚持着,倒是三皇子,一个不慎被抓住把柄,先帝斥他忤逆不敬、有觊觎皇位之心,下旨将他圈禁于王府,无召不得出。
父亲再气儿子也下不了狠手,这不,夏家就成了先帝发泄怒气最合适的对象,贵妃封宫再也见不到圣颜,朝堂上夏系官员一贬再贬。
大厦一夜倾倒。
如贤妃这夏氏嫡系的嫡出女儿,嫁给当时胜面不大的成王,也只能委身做个侍妾。
可见当年先帝有多厌恶这个家族。
忆起往事,贤妃心头酸涩难捱,不由红了眼眶,掩饰地拿着帕子按按眼角,出声问“潼儿和滢儿去哪了”
慧心清楚自己主子不愿把情绪显露人前,便端上一杯隐约升着热气的温茶,有心想多提提两位公主让主子心情开怀起来,笑道“二公主和三公主之前一直说要见主子您,跑遍了满宫上下也没找见,哭着不肯罢休,奴婢便做主将公主们带到了正殿后室休息着。没成想正对上哭闹不止的六皇子,两位公主吓了一跳,偷偷叫了奶嬷嬷去园子里玩了。主子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去催了,想来公主们马上就回来了。”
想到自己的一双女儿,贤妃确实心舒愉悦起来“本宫这几月忙着照顾六皇子,难免有些忽略了两个丫头,一个不着眼就想着出去疯玩。”她忽而笑意一顿,拧眉道,“上次也是她们这么打闹追逐才害得六皇子早产,潼儿和滢儿说起来也不小了,是该让她们学着规矩收敛收敛性子。”
深宫生活既沉闷又无趣,好不容易得了一对活泼可爱的女儿,她也不忍去压抑她们的天性,如今看去,才觉得后悔。尚在永寿宫的时候,她还能勉力护一护,等以后长大了嫁到宫外去,还是这样天真烂漫、好动好闹可怎么办
况且上次冲撞的是夏嫔,好歹母子平安,可万一以后要是再冲撞了哪个怀着龙嗣的妃嫔贤妃想想便觉胆战心惊,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