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垂着头,金丝镜框在眼下打出一道暗影。
狄然蹙眉,想起宋博和她说起过范伯明的车子被人做了手脚,竟然是敬阙智做的。
她直起腰背,撑着地面站起来,骄傲地看着他:“你喜欢我,对吗”
她不闪不躲,直视敬阙智温润的眼睛:“你更喜欢我,还是敬敏”
敬阙智不言,玩味地打量她。
“敬敏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狄然眼里闪过一丝阴冷,她伸手抹掉眼角的细沙,“警局调查易靖云,他有段时间频繁在酒店开房,截止到两年前,敬敏上高中以后。”
“敬敏喜欢陆川,从高一就喜欢他。”
“容我揣测一下。”狄然脸上阴郁的神情收敛,嘴角划出甜美的弧度,“敬敏初中不学无术,认识了易靖云,易靖云道上门路多,一直护着她,可这种庇护是有代价的,两方交易直至敬敏有了喜欢的人停止,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她见敬阙智脸色微变,审视的目光沿着他干净的皮肤、整洁的衣领一路向下。他脖子上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是常年不见日光的阴惨色调,白色象征着纯净,敬阙智工作主刀,指甲修剪得秃顺。
他站在面前,仿佛面前这片空气里都充满了消毒水的气息,清洁一切腌h,将不干净的东西浸泡洗净。
狄然观察他的神色:“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后院的火都烧到屋顶了,还不去扑灭吗”
敬阙智很快恢复一贯的微笑:“后院着火固然重要,但心里着火要怎么办,你教教我。”
他修长冰凉的手指不容分说,强行按在她脸上的指印上。
“拐弯抹角,费尽心机让我记住易靖云这个人。”他神色从容,平静无波,“敬敏跟在我身边这些年,做什么都在我眼皮子下,你如果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动怒,那就大错特错。想用我的手除掉伤害你的人,你真狡猾。”
狄然偏过脸:“我听不懂。”
敬阙智两手交叉,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静静看着她,眼睛里炽热的迷恋快要掩藏不住喷涌而出。
“然然。”他低声呢喃,声音低沉性感,犹如夏夜醉人的暖风。
狄然手臂上又蔓延起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她蹙着眉,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疏离。
“有的人注定纠葛一生,从那天你坐在窗边,看我第一眼起,我就知道。”
他将脸别进她耳侧,声音越发温柔。
“我这辈子,算毁在你手里了。”
――
陆川转醒是第二天上午。
他睁开眼,眼睛酸涩,被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
他艰难动了动,扫视病房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
张海峰在烧热水,听见身后有响动,转身看陆川撑着病床坐起来,吓得水杯一扔跑过来。
“川哥,你不能动。”他扶他躺下,“你的伤至少得养一个月,千万别动。”
陆川右手指骨粉碎性骨折,他忘了这回事,刚才起身碰到,脸刹那白成纸片,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狄然呢。”他缓了几秒,用另只手抓着张海峰。
张海峰愣了一下,随后说:“去买早饭了,她没事。”
陆川放开手,闭上眼睛。
病房的门从外推开,狄然提着一袋早餐进来,她关门轻手轻脚,放下早餐坐到床边。
张海峰看了她和陆川一眼,也没告诉她陆川醒了,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病房是高级特护房,摆设一应俱全,只住着陆川一个人。
狄然打开窗子透气,而后静静趴在陆川床沿。
陆川眼皮厚重,紧紧闭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描摹他眉毛的形状,摸索一番后又去描他唇形。
“连昏迷的时候都这么酷。”狄然嘟囔,“酷死你吧。”
她摸着摸着,心里就打起了鬼主意。
狄然自问平日也不是这么开放的女孩,可每回对上陆川,总想对他做点什么,言语调侃只是轻的,也不解渴,每当她看着他,总会生出一些想抱抱他,甚至亲亲他的想法。
她想着,微微直起身,撑着床板,自上而下看着陆川沉睡但依旧英俊的面孔。
她盘算着亲一下应该不打紧,反正也不是没亲过,脸缓缓向下,凑过去。
嘴唇快贴上陆川脸颊的前一瞬间,他睁开了眼。
“做什么”
狄然的唇卡在一个不上不下极其尴尬的地方,亲下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她眨眨眼睛,装作没发现陆川醒了,飞速、迅猛啵得一声重重磕了上去。
还不等陆川说话,她先娇羞地捂住脸,一副被人怎样了的神情,小小呀了一声,转身逃出病房。
陆川头晕沉沉的,用手捂住眼睛,挡住窗外刺眼的光,门忽然又被人猛地撞开。
他回头看,刚跑出去的狄然回来,脸上羞怯的表情消失,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你看我干什么”狄然戏精附体,疑惑地问,“我刚买饭回来,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