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之前同容不渔险些动手,见到容不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犹襄道:“这个人……你打算如何?杀了吗?”
照他的意思,鹿鸣应该已经将事情来由告诉他们了。
容不渔淡淡道:“杀了他,我也活不成。”
容不渔回来后瞧见那具傀儡肩上的伤口时,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左肩那么剧烈地发疼。
这具傀儡连着他的心脏,若是心毁神灭,那他也定没有活路。
犹襄皱眉。
一直没有说话的逐鹿突然冷声道:“难道就要他继续用着吾友的妖丹活着吗?”
逐鹿性子带着点天生的优柔温润,这般冷漠对人的模样连鹿鸣都从未见过。
鹿鸣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算妖丹取回来,也已不是我的了。”
逐鹿道:“我不管。”
鹿鸣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般执拗,无奈道:“我暂时还死不……”
他还没说完,逐鹿通红的眼睛恨恨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别说话!”
鹿鸣只好闭嘴。
逐鹿看着容不渔,道:“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容不渔微一挑眉:“你说我同姬奉欢的关系?”
逐鹿点头。
容不渔笑道:“你见过哪家的弟弟,会偷自家兄长的心来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傀儡来?”
逐鹿一愣,他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容不渔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淡淡道:“但凡他还顾念一点我们少时的情谊,便不会这么对我。”
九重葛微微仰头,看着容不渔眸中的黯然,伸出手抓着容不渔的两指轻轻晃了晃。
容不渔低头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神色,愣了一下才轻笑道:“没事。”
逐鹿皱眉道:“你们幼时关系甚好,到底是如何走到今日决裂这一步的?”
容不渔随意道:“没什么,我杀了一个他要保的人。”
逐鹿:“就这样?”
容不渔一摊手:“就这样。”
两人对视一眼,逐鹿才逐渐收回了敌意,偏着头看着鹿鸣,闷声道:“那吾友要怎么办?”
鹿鸣柔声道:“我没事。”
逐鹿道:“你别说话!”
鹿鸣再次闭嘴。
容不渔沉吟片刻,才道:“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回虞州城的,等我们在云归城办完事后,一同前去虞州,在换船走水路时会路过泠南……”
犹襄道:“哦对,据说泠南城主花对玉医术了得,或许有可能将妖丹给取出来,说不定也可以将这位壮士给医治好。”
鹿鸣壮士满脸茫然,不知这个“壮士”是在叫谁。
逐鹿不太放心地看着容不渔一眼,道:“你应该也没得罪过花对玉吧?”
容不渔满脸无辜。
犹襄知道内情,立刻解围:“当然了当然了,我们家容容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得罪的,你想到哪里去了呵呵,呵呵。”
犹襄笑得脸都僵了。
好在妖修都比较好骗,也没多怀疑便点头应了。
“那先这般打算,若是倒是真的没有办法,我就算杀了他也要取回吾友妖丹。”
犹襄道:“成成成。”
两只鹿这才一起去了角落里坐着,不知是不是又去叙旧了。
容不渔见两人离得远了,才对犹襄道:“花对玉啊,她要是见到我不把我五马分尸都算是好的了,你做什么说要去找她?”
犹襄踩了他一脚,咬牙道:“要不然呢?泠南除了花对玉,还有谁能将妖丹和你那心分开?”
容不渔道:“泠南之人医术了得之人不在少数,找谁不行?”
犹襄不可置信道:“你就不怕别人分着分着把你心给分裂了?”
容不渔道:“要是花对玉来分的话,指不定会将那具傀儡给捏个粉碎。”
犹襄皱眉:“她同你应该没那么大仇吧。”
容不渔点头:“有的。”
犹襄沉默了。
时尘在一旁疑惑道:“容叔,你们在说什么呢?”
容不渔偏头一笑:“没事,你们先睡觉吧。”
时尘撇嘴:“睡什么睡啊,还得给二祖宗烧菜吃——二七,你今天想吃什么?”
九重葛眼神一直在跟着容不渔转来转去,闻言心不在焉道:“我不饿。”
时尘:“……”
时尘一惊,骇然看着他。
他噔噔噔跑过来,抓着九重葛的肩膀,震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二七对时尘并不算讨厌,连带着九重葛对他也有些好感,十分耐心地重复一遍。
“我说我不饿啊。”
时尘愣了一下,突然“哇”的一声抱住了二七的脖子,眼泪汪汪道:“二七啊,傻儿子啊,你是不是遇着什么心事了啊?怎么突然就不饿了?你平日里饿得都能吃下三头牛的,快、快快和爹爹说,爹来安慰安慰你。”
九重葛:“……”
九重葛面无表情一挥手:“我没你这个不孝子。”
时尘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不吃吗?”
九重葛正要冷酷无情地拒绝,此时肚子却咕嘟嘟一阵乱响,敲鼓似的。
九重葛:“……”
时尘狐疑地看着他。
九重葛被自己的分神几乎逼疯了,自暴自弃道:“吃吃吃,要三头牛!”
时尘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傻儿子又回来了,十分欣慰地任劳任怨去烧菜了。
没一会,时尘和九重葛便欢天喜地开了饭。
已经是人类的鹿鸣一天离了吃食都不行,被时尘邀请着也过来吃饭。
容不渔看着满脸病弱之色的鹿鸣柔声同时尘说着什么,沉默半天才推开了小房间的门。
逐鹿正在角落里低声哭着,听到推门声立刻擦着眼泪抬起头来,笑容迅速扬起:“吾友你吃完啦……”
他笑容才刚露出,瞧见是容不渔,笑容这才缓慢消失。
“你来做什么?”
容不渔道:“我来看看你。”
妖修一向不懂得如何遮掩情绪,想哭就哭,瞧见嫌恶的人便十分明显地露出“不想同之打交道”的拒绝和疏离来,倒是很令人好猜。
容不渔当做没看到他的疏离,走上前坐下来,道:“总归会有办法的,你气运这么高,鹿鸣不会轻易死的。”
逐鹿一皱眉:“鹿鸣是谁?”
容不渔:“……”
容不渔无奈道:“你好友。”
逐鹿这才“哦”了一声,道:“他自然不会死,要死也是你死。”
逐鹿性子本就心直口快,再加上他现在有些不待见容不渔,当即便想到什么说什么。
容不渔也没觉得被冒犯,反而笑了起来。
“这世上想让我死的人不计其数,算你一个不多。”
容不渔这般说,逐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抓了抓头,也没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容不渔道:“我想问问你,你在那傀儡的梦中到底看到了什么?又看到了多少?”
逐鹿想了想,实话实说:“你连风筝都不会放。”
容不渔:“……”
逐鹿又道:“还一气就哭。”
容不渔:“……”
逐鹿:“被人讨厌了,哭着喊着找爹爹。”
容不渔:“……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