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主动哪怕是半梦半醒之间, 也未免难得。
哪怕并不好受, 兰瑟还是强忍着处理完了工作,生怕稍微一动惊醒了对方这场酣梦, 醒来之后别说相拥相抱,估计倒打一耙都有可能。
兰瑟尽可能保持一个姿势不动, 任着对方不断往身上乱拱和摩挲,哪怕再“难受”,连伸手去将那条不规矩的腿拨下去都不敢。
过了好一会儿, 兰瑟才觉得身边的人睡得老实了些。
虽然还是和一只巨型树袋熊一样, 死死地扒着不肯松手, 但至少手脚消停了。
听着身上传来的呼吸渐渐平稳的呼吸,那股子自下而上的无端之火才算是消下去了大半。
兰瑟见着他睡得沉, 便稍微大胆了一些,将脑袋悄悄凑近覆着碎发的颈窝当中。
甜腻熟悉的味道。
虽然用过消味剂, 但信息素的气味依旧掩盖不住。
这个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儿, 兰瑟才有些不舍的抬起来了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止痛药, 给自己推过之后稍微将被子拽了拽,正好盖住两具相互纠缠的身躯。
相拥而眠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当真是奢望。
如今实现了, 兰瑟却发现自己是个贪心的人。
不仅仅想相拥而眠。
还想拥有更多。
不过是现在伤痕累累, 连躺着都疼,有些事情大概也只能暂时想想。只是看着对方的举动, 应该还有来日方长的可能性。
严雪迟醒来的时候, 外面基本还是一片漆黑, 连着天边的曙光都不曾露头。
严雪迟记得自己是在椅子上坐着,身上也冷得很,只是因为抵不过困倦,又是心里的石头落地,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怎么一觉醒转,不仅身上的衣服被脱去了大半,连地方也变了。
睁开眼睛,发现黑漆漆的,眼前似乎抵着什么温暖到炽热的东西。富有弹性,并不僵硬。
刚想爬起来一点,却发现跟被钉在原地似的,连翻身都困难。
严雪迟试图动了动手指,发现手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攥着衬衣光滑的面料。
一时间严雪迟吓得没敢乱动。
明明是在椅子上睡着的。
而且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按说不应该
“醒了”
正当严雪迟百思不得其解时候,只听见耳畔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说熟悉也熟悉,但总感觉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
严雪迟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眼前抵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赶忙要爬起来。
“好疼”
只是刚没动,对方咬牙发出的气声就令他彻底放弃了爬起来的动作。
严雪迟稍稍抬起头,但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目光的时候又垂了下来,似乎有意回避一样。
“你没事儿了”
这话问完之后,严雪迟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妥。要是真的没事儿,刚才怎么会喊疼。
“身上哪儿还疼,我我不乱动了。”
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平日里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伤痛固然骇人,但能体会这种“特殊照顾”,怕是只恨当初怎么没伤的更重一点。
“话说,我记得我是坐在椅子上的。”过了好一会儿,严雪迟感觉他神色缓和了一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会躺在这儿衣服怎么也”
“那个时候喊你你没醒,干脆让助理把你抬上来,坐着睡多难受。衣服上全是血和灰尘,顺便帮你脱了。”兰瑟尽可能说的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似的。
“也是你自己非要抱着我的,推都推不开,真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
严雪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
几乎是缠在兰瑟身上的。
尤其右腿,放的位置未免有些难以言说。
反应过来之后,严雪迟几乎是即刻将四肢从他身上撤了下来。哪怕见着他疼的直蹙眉,也不肯再多停留一刻。
“我主动”放下来之后,严雪迟才理不直气还壮的反问了一句。
兰瑟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纱布和绷带,示意对方自己根本无法自主行动。
这一下子连推卸的理由都没有了。
明明房间里不热,一时间严雪迟却觉得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可能梦里没有意识给你造成麻烦了。”
礼貌疏离的口吻让兰瑟多少有些不悦。
昨天晚上,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还真是说对了,翻脸不认人外加倒打一耙。
“我挺喜欢这种麻烦的。”
“”
“再躺一会儿,天还没亮。”兰瑟说完之后稍微往上坐了一点,留出一个臂弯给对方当枕头。
其中狎昵的意味不用明说,就看对方有没有领悟的意识。
“不了,我得出去”
“天亮我就得走了。”兰瑟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留一会儿。”
听到这儿严雪迟果真僵住了准备起身的动作,但却也没往他身上凑,只是一个人挪到床侧,躲得远远地。
“你这幅样子还动得了吗”
“动不了也得动,到时候打两针镇痛。伤口先用愈合剂封着,结束了以后再好好治疗。”
“”
严雪迟本来想说,让他小心一点,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个时候看见那只手转身又看见对方好好地,真是人生的大起大落都经历了一遍。
“本来就是来运送物资和清点遗体上报家属的,凑巧看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加上当初通讯突然中断,真的以为你已经”
“和我很像”
“有一个人,体型和你差不多。带着的袖扣,和我送你的那个很像。所以就以为”
“观察这么仔细,严先生原来这么关心我”兰瑟没正面回答。
严雪迟没接话。
“也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毕竟找到这儿,又肯抱着我睡觉,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这个逻辑,严雪迟一时间都找不到辩解的余地。
“随你怎么想。”
“不过那个时候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报告完军部之后还剩一点体力,就想到你了。”“我当时以为你会生气,直接挂断的。”
前不久尴尬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不过大家不约而同的都没有提起。
不过临死之前第一个想到的人,想必十分重要。
严雪迟用余光看着他。
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薄唇,整个人的轮廓似乎比半个月前更为尖锐了些。
有一瞬间的冲动,严雪迟想赌一次,让感情主导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