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快斗缄默,附身捡过随手扔到一旁的伞撑好, 坚定地踏进雨幕, 向医务室的方向迈去。
他表面波澜不惊, 内里实则波涛汹涌。
小泉红子所占卜的周日,真是不幸继而连三袭来的一天——
他先是早上在射击游戏前意外碰见与白井有约的折木千夏, 四人约会的气氛微妙得不可言说。
下午突然撞上死者惨淡的诡异事件,完全破坏了享乐的心情。
等多余的人终于离开,氛围转好,结果晚上中森青子和折木千夏简单明了的联合, 打得他措手不及。幸而疲倦的折木千夏给他留下了可钻的漏洞,变装飞到远处作案、在规定时长内折返电影院的境况极其紧急。
然后是现在——
他没有经过允许,擅自以她的身份接听电话,被本人揪住了现行。
虽是好心, 但在不明所以的折木千夏看来, 一定是彻头彻尾不尊重她、绝对禁止的行为。
黑羽快斗踩着哗啦啦的水流, 雨滴啪嗒啪嗒落下, 砸出嘈杂的声响, 正如他杂乱无章的思绪, 为这个难以挽回的误解异常头疼着。
折木千夏安静地伏在背上,他格外留心,只听见浅浅的呼吸。
她愈是沉默, 他愈发紧张, 探不着底。
半晌, 黑羽快斗自觉在这场焦灼、无形的拉锯战中败下阵来, 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千?”
“恩?”
滂滂沱沱的背景音中,她的回应如淅淅沥沥的雨丝,低得几不可闻。
“你……听见了多少?”黑羽快斗迟疑地问。
“差不多。”回答简短且含糊。
“那是多少?”他究根探底地追问。
“你停下来调整姿势的时候,我醒了……”
折木千夏发着烧,思维混沌,又惦着梳理工藤新一变小的事,言不尽意地答。
差不多,就是全程。
以她过人的记忆,肯定是毫无偏差地记下了全部。
黑羽快斗得到了预料之外的答案,索性自暴自弃地问出之前反复琢磨又生憋回去的问题:
“小千,你为什么特别信任他,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吗?”
他复又强调,“我真的、很在意!”
明确的理由?
折木千夏浑浑沌沌地接受并处理信息。
因为降谷零的本质。
虽然手段过分强硬,但绝对以国家为最优先的一位,独自背负痛苦不堪,踽踽独行在湍急、不知深浅的暗流中,是慎行如初的独行者。
折木千夏给中森青子低声说明时,毫无保留地采用了真实。
即使被本人或关系者听见了也没关系,因为降谷零伪装的假面同样是无懈可击的正派相。
在波本的关系者眼中,她不过是对擅长逢场作戏的情报人员及其黑暗面一无所知的普通高中生,反而更显出波本日常的伪饰完美无缺,且坚不可摧。
她想了想,概括道:“就像是无坚不摧的道标,我非常钦佩他。”
“道标,钦佩?这个说明太模糊了。”黑羽快斗不满意地挑眉。
更细致的说法,她一时难以给出。
折木千夏微蹙眉目,“这就像是喜欢,属于很难说清的类型……”
黑羽快斗沉声反驳:“如果是完美的伪装呢?”
白井确实是完美的伪装。
但实质的降谷零绝对正直。
她回:“我有绝对的自信,他不是。”
音量虽轻,分量却极重。
“所以,小千,你绝对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黑羽快斗好气又好笑。
问题兜兜转转又绕回原点。
医务室的标志渐渐近了,依稀见着模糊的灯光。
风带过,瞬时激得折木千夏微微发颤,不由自主更靠近了热源,贪婪地汲取暖意。
黑羽快斗骤然被她的动作惊得差点错了步伐。
他僵直地迈开步,少女柔软地将头倚在他耳畔,自然散落的碎发发梢轻轻地一点一点,温热的吐息缱绻,烫得惊人。
折木千夏疲惫地合眼,脑袋昏昏沉沉,难以继续同时思考多件事,因此暂且撇弃了其它繁杂的思绪,强压下无比失意的情绪,靠在黑羽快斗耳侧专注地答:
“我之前在甜品店回应过一次:我信任他,就像信任你一样。以彼时的心境和判断,这句话一点不假。对你们俩,我自觉付以同等的信任。但刚刚,我才意识到,两者、其实是有分别的。如果最后白井桑没有问出难以应付的问题,我会装作全不知情,并接受事后你给我的任何说法。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