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如何”
明灭不定的烛火, 猛地爆了个灯花,碎影摇曳,支离破碎。
宛如顾氏此时的心情, 她抖着握拐杖的手, 惊诧而难以置信的道“姜氏,你大不孝,大不孝”
在大夏,孝道大于天。
若是换了原身,只怕就让这话给吓得腿软了,可之于姜媃,她不屑地轻笑了声。
“长辈不慈,晚辈何来孝道一说”她施施然站起身,浑然不掩饰自己的鄙薄。
她不管顾氏如何, 只对秦笏说“前几日我都在映月湖参加美人初选会,莫说不曾见过大伯,我甚至根本不知他竟是从府衙大牢里出来了。”
她仰起下颌, 眼尾的嘲弄更甚“祖母私房丰厚啊,我和小叔可是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
对这等奚落, 顾氏脸色青白“姜氏, 你你你”
她一连说了三字“你”字, 旁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了。
姜媃拍了拍裙裾, 一身云淡风轻“让祖母和大哥失望了,大伯下落我确实一无所知。”
话毕,她不再多费唇舌, 旋身离开。
“三弟妹”秦笏伸手喊道,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姜媃已经走入了夜色之中,纤细的背影模糊直至不见。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夫人顾氏气的直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
秦笏垂下手,叹息了声“祖母,兴许三弟妹是真不知”
“不可能”顾氏一口打断,“她绝对知道老大下落,还有秦五,我那好端端的孙儿,一定是受了这搅事精的蛊惑,被她给引坏了。”
秦笏摩挲着扶手,等顾氏骂了一通后,他摇头道“祖母,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明日我再去打听打听。”
顾氏摆手,眼皮耷拉下来,吩咐身边老妈子送秦笏出去。
秦笏提着袍摆走在前头,长随紧跟在后面,老妈子送了灯笼出来。
三人转出回廊拐角,就见几丈远的地方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
秦笏摆手,示意老妈子熄了灯笼,三人不约而同放轻脚步靠近几分。
姜媃在回去的路上遇见秦野,她见秦野表情不善,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忍不住就暖心地笑了。
“小叔,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啊”她明知故问。
秦野愣了下,上下打量姜媃,确定她无碍,才沉沉的道“他们找你做甚”
姜媃笑嘻嘻地蹦跳到他面前“邀我赏月呢。”
少年生气了“你莫不是也有病今个有月亮”
诶
姜媃抬头,天黑风高的,黑的不能再黑,哪里有月亮。
他一把抓住姜媃手腕,拖着人就走“回去,我给你找大夫”
姜媃被拽的一个趔趄,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就往前栽倒。
秦野长臂一揽,及时将人搂抱住。
姜媃没好气地捶他一下“你轻点成不”
秦野皱起眉头,紧紧抿着薄唇,没有吭声。
彼时之间靠的极近,姜媃半个身子重量都靠在秦野臂弯里。
秦野见她不曾站稳,也就没急着松开。
叔嫂两人半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姜媃是压根就没放心上,毕竟两人年纪都不大,又是一家人,能有什么忌讳的
边上的流火也没多想,毕竟,五少爷也不是第一次抱少夫人了。
可躲在后头的秦笏三人却是吃了一惊,特别那个平素伺候顾氏的老妈子震惊地跳出来吼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躲不下去了,秦笏跟着走出来。
姜媃抓着秦野胸襟,茫然回头。
那老妈子白着脸,指着两人“伤风败俗”
姜媃挑眉“伤你眼,败你家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妈子被这话一噎“你们你们是叔嫂啊”
姜媃借着秦野手站稳了“自个心思龌蹉也就罢了,别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秦笏一眼,招呼上秦野直接走人。
秦野凤眸微眯,看着秦笏“二房我做主”
他撂下这话,跟上姜媃脚步,还怼了她一句“大晚上不睡觉,理这些闲人干甚”
姜媃好声好气地说了什么,秦野就不吭声了。
叔嫂两人渐渐走远,秦笏眼神闪烁,他忽的对那老妈子说“五弟肯听三弟妹的话,再好不过了。”
那老妈子一脸吞了苍蝇般的表情,她眉头紧锁,不知想起什么,表情很难看。
秦笏不用人相送“你回去,我看得见路。”
老妈子应了声,见秦笏走出了垂花门,才匆匆折身回了鹤寿苑。
不一会,就有守夜的仆从听闻老夫人顾氏的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隐约间还有骂声。
一直到半夜,这动静才没了。
姜媃没将大房和顾氏放心上,可不过半日过去,青州城里就传出了难听的流言。
流火眼圈都气红了,她从外头回来,直接到姜媃面前道“少夫人,您是不晓得,外头人说的有多难听。”
姜媃在练字,一边看着三字经,一边捉着毫笔练习“嗯”
流火替她委屈的慌“不晓得哪个挨千刀的嘴碎,说少夫人您其实是和五少爷订的亲,三少爷当初横插进来,如今您是一女侍二夫,还说咱们房的两位少爷省了笔聘礼,娶一个小美人两个人用”
“您听听,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姜媃淡淡应了声,这一上午,她认了一百来个繁体字,效率还是很棒的,就是字儿写的不好看。
流火跺脚“少夫人,您怎么都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