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阿袖展现欢颜,面上也不自觉欢笑。
郑书瑶,阿瑶,我脑中灵光一闪,恍惚明白了什么。
看来,当初斛律恒伽要抓的那个人,就是阿袖。后来阿袖雇用了莫子忧顺利逃脱,斛律恒伽大怒之下,失去理智,迁怒于莫子忧,便派人抓住了莫子忧的师妹郑书瑶。郑书瑶的名字与阿瑶相似,斛律恒伽也许思念过甚,把她当成了阿瑶,使得郑书瑶对他产生了情愫,才有了后面与莫子忧的决裂。
一场爱怨纠葛,竟是由阿袖引起的!
原来阿袖早就与莫子忧相识,难怪他们那天初相见时那么不对劲。
只是,阿袖为何不告我,她认识莫子忧呢
想到那个人,我的心口一阵发痛。
看着阿袖的笑颜,我轻轻垂眸,已经是过去的事,再去追问也是毫无意义。何况,那个人的事,我也不愿再想起,就让一切都随云消散吧。
——
“王爷,您快下来呀,危险。”
这日不知怎么回事,高长恭一从宫里回来便闷闷不乐,一个人跑到屋顶喝酒,任谁劝都不下来。
“把梯子给我拿来。”
我吩咐人把竹梯搭上,一脚踩上去。
背后仆人睁大了双眸,道:“夫人,您也要上去”
我一鼓劲直接上了屋顶,脚下碧瓦参差不平,我小心地踩着瓦沟,身子歪歪斜斜的。高长恭在边上着急道:“阿青,你上来做什么,小心!”
我继续挽着衣裙走过去,脚下一空,差点摔倒,幸好高长恭及时将我抱住,“阿青!”
我和高长恭都松了一口气,稳住身子后,我双手撑住瓦檐,离开高长恭的怀抱,坐稳屋顶。
我下巴一转,对着高长恭一阵调侃,“没想到,一向睿智沉稳的兰陵王也会有这么任性幼稚的时候。”
“说说吧,你遇到了何事如此抑郁。你的心事,对别人说不得,对着我这个朋友难道还说不得”我面露担忧,语气轻和。
高长恭凝视着我,终于放下心防,吐露心事,“自陛下听信祖庭之言退位于太子,自立为太上皇后,朝野就变得一片混乱。”
“太子年幼,九岁便要继承大统,处理国政,本就有悖常理。且太子自幼依赖乳母陆萱,登基后更是事事听从陆萱。陆萱与骆提、祖庭三人勾结,在朝堂上兴风作乱,党同伐异。太上皇又沉迷炼丹,不理朝政。如此下去,我大齐江山危矣。”
今年年春,天现彗星。祖庭经过占卜奏称,彗星乃除旧布新之象,当有新皇继位。高湛便顺应天象传位于太子高纬,自立为太上皇,大赦天下,昭告四海。
我轻声道:“你不单是生气祖庭他们乱政,更是气自己无能为力,无法阻止他们胡作非为。你更是担心,大齐的江山,会被他们所毁。”
“这是祖父和父亲用命打下来的江山,我绝不能让大齐败在这些小人的手里。”
高长恭自责道:“都怪我,没能说服陛下,让小人乱政,我枉为高家子孙!”
“事已至此,你再苛责自己也无济于事。你这样,岂不是叫那些小人得志”我的眸光柔和如玉,“你不是圣人,可以做到所有的事情。做不到的事情,暂时先放一边,看看有哪些事情你可以先做的,尽力去做。至于其他,我们可以慢慢想法子,从长计议,不必过于严苛自己。”
黑夜下,高长恭轻轻展颜,笑若天边的一点星光,“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必须要做哪些事,我一定要完成某一件事。没有人想过,我也是普通人,也有做不到的事。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你是第一个。”
我接上他的话,“是的,王爷也是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权利。难受了,就停一下,歇一下,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高长恭的眸子似有感动,我继续道:“你要是还难受,想在这多呆一会儿,我陪你。有个人陪你,总比你一个人难受得好。起码,你难受,我还可以帮你分担一些,不用一个人全部承受。”
我躺在一片青瓦上,望着顶上的淡星清月,手心忽而一暖,是高长恭拉住了我的手。我本想抽出,可是瞧见高长恭受伤的眼神,又迟疑了一下,没有抽开。
就当是安慰吧。
不知过了多久,凉风阵阵,我忍不住将身子抱成一团,高长恭问我,“很冷么”
看我受冷,高长恭终于松口,“我们回去吧。”
从屋顶下来,郑书瑶大概没想到,我真能把高长恭劝下来。如墨夜色下,郑书瑶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和高长恭,滋味难明。
注释:
1标题化用汉代卓文君《白头吟》“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