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市井街道,我借口下车买东西,趁车夫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飞雪澌澌,路面难行,好几次我都要跌倒,鞋袜都湿了,双脚发冷,但一想到莫子忧,便感觉无所谓了,只余满心欢喜。
越过雪染的竹林,我满怀期待地推开竹屋的门
“子忧!”
没有回应,屋内空无一人,我走到子忧的房间,发现他的桌子上放着一沓凌乱的纸。我走过去整理纸张,拿起一张纸,黄白的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书瑶。
一瞬间,我的心好像被击中,手指一颤,手中的纸飘然落下。
我深吸一口气,迟疑地拿起另一张纸,一看,又是两个大字:书瑶。
我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咬咬牙,心一横,索性,将那堆纸一张一张翻开。一张,两张,三张,四张……所有的纸上都无一例外地写着“书瑶”两个大字!
我的心仿佛凉透了,只觉得眼前发昏,脚下发软,身子支撑不住跌坐在地,脑子里不断萦绕着“书瑶”两个大字,心中一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竹屋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抓住一根竹子,努力仰头望着竹林上空飘飞的细雪,生生把眼泪逼回眼眶。
定是有什么误会,是我想多了。青蔷,你不要乱想,等见到子忧,一切都会好的。
我这样想着,身体才有了些力气,颤巍巍地往益坚馆的方向走去。
因为天冷,益坚馆的孩子都在屋里烤火,我走进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们知道子忧在哪么”
很快就有孩子回应我,“子忧哥哥在馆长那里!”
“谢谢。”
静好看出我的不对劲,关切的问道:“青蔷姐姐,你怎么脸色发白啊,不舒服么”
我强作平静道:“没事,大约是天太冷了。”
我走到了馆长住所,站在门口,本想进去,却听到“书瑶”这两个字,不由得停住了步子。
“你去了一趟齐国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去见书瑶了”馆长的语调轻缓,像是在试探。
我静静地站着,心紧紧地揪在一处,屏住呼吸,紧张的等待回答。
“是,我是去见她了。”是莫子忧平淡的语调。
心口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难受,仿佛要破出一个洞,难受得我不得不捂住胸口,用力地捂着。
“你去见她作什么,你还嫌她伤你伤得不够深么。”馆长先是恨铁不成钢,随后迟疑道,“你这个样子……不会是……还忘不了她罢”
没有回应,一片沉寂。
两瓣唇瓣不停地颤抖,我使劲地咬住,将急欲而出的呜咽死死堵在喉咙里。
馆长一声长叹,“你是个死心眼的人,我就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青蔷那姑娘时,我就知晓了。你为何对旁的女子都不上心,偏偏对她另眼相看,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书瑶。若是叫她知晓这其中的缘故,她得多伤心。”
心口在一瞬间痛极了,好像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拧着,绞着,反反复复,痛到无以复加。
难怪,初相识时,他会对我这么好……难怪,他有时,仿佛是在看我的眼睛,又仿佛不是在看我的眼睛。
原来如此……原来,一切……只是因为我的眼睛……像极了那个人么
天色愈暗,落雪繁急,扑扑地打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双眼迷茫,一片灰白,再也忍不住,泪水自眼眶疯狂地破堤而出。
“陈年旧事,你就忘了罢,青蔷是个好姑娘,你莫要辜负她。”
屋里还在说着,可是,我已经听不到了,也不想再听了,心口撕裂般的痛疾速疯长,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再也承受不住,“咚”的一下跌坐在雪天里。
“青蔷姑娘!”
屋内传来一声惊呼。
注释:
1标题出自宋代辛弃疾《念奴娇?书东流村壁》“刬地东风欺客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