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虽有心与周国议和,却也不愿就此罢休,毕竟巴州湘州一战,陈国耗损有多大,他心知肚明,这是周国先挑起的战争,想要他轻轻揭过是不可能的。方才定是陈蒨给了人家什么难堪,这才使得人家把箭头瞄准了我,拿我当借口反击陈蒨。
我不急不躁,对上那个周国使者挑衅的眼神,从容笑道:“正因为本宫知道今日之宴不比寻常,这才不愿轻率前来,以免仪容不整,失礼于御前,叫人小觑了我陈国去。”
说着,冲陈蒨屈身行礼,婉转道:“青蔷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陈蒨朝我赞赏一笑,“无妨,你今日之装扮,端丽冠绝,亦不失雍容典雅,不会失礼,只会让人觉着你更加高贵不可亵渎。”
“可尚希怎么觉得着娘娘穿得这般素净,倒像是来奔丧的呢”那人盯着我月白水青色里裙下外罩的绣樱花的芦花白长衫,又轻轻嘲弄起来了。
这人自称尚希,那他便是礼部大夫杨尚希了。
我并不急着反击,而是缓缓入座,坐于案桌前,浅浅一笑,“是么可怜青蔷自幼便无亲无故,如今既无父母叔伯,又无兄弟姐妹,就连陛下,也算不得青蔷的亲人。陛下是君,青蔷是臣,君臣不可僭越,我可以敬他爱他,视他为天,视他为地,却偏偏不能视之为夫君,视之为亲人。可今日乍见杨大人,便觉无比亲切,青蔷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杨大人这般亲厚的兄长,所以心里不自觉的就把杨大人当成了我的亲人,杨大人可别见怪。”
陈蒨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一笑,道:“如此说来,青儿可是把杨大人当作是亲人了。杨大人,你这是在诅咒谁呢”
殿内也随之爆出一阵不大不小的哄笑声。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连番辩不过一女子,杨尚希也觉得脸上无光,没再接话,一张脸憋得发红,深邃的眼睛终于肯正眼打量我了。之前他的眼睛一直都是斜着的,根本不把我这个小女子放在眼里。
待他看清我的脸的那一刻,一瞬间闪过一抹讶异,随即睁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把我看着更清楚一些,想要确认什么一样。
终于,杨尚希一反常态,幽幽笑道:“能得娘娘青睐认之为兄,实乃尚希之幸。说起来,尚希一见娘娘亦觉得十分可亲,娘娘像极了尚希从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故人什么故人”殿内有人感兴趣了。
看着杨尚希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我的眉头突突地跳了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杨尚希眉角轻扬,“这位故人,我认得她,不过她可能记不得我了。”
“什么样的姑娘是杨大人认得,却不认得杨大人的”众人的好奇心理被勾起来了。
“说起来,我与那位姑娘只有两面之缘而已,一次是在我朝大冢宰的生辰宴上,另一次是在第一楼的酒宴后。”杨尚希的目光投向我,“她是大冢宰府里的一个姑娘,长得异乎寻常的漂亮,又相当的聪明,我们陛下对她可是念念不忘呢自她失踪后,陛下私下派人大江南北的去找她,还到处张贴画像赏金万两的找人。可惜,迄今为止,也没找到人。陛下为她,终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女色亦是少近,后宫妃嫔寥寥无几。当真是红颜祸水!”
我的心咯噔的一下,想起自己确实见过这人,手指不知不觉攥紧了,心里凉飕飕的,陈蒨的脸色随着杨尚希接下来的话,越来越难看。
严淑媛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开口问:“失踪这位姑娘失踪多久了。”
“莫约一年前失踪的。”
“一年前”坐在陈蒨御座下左侧的孔贵妃瞟向了我,“若本宫没记错的话,妹妹似乎也是一年前进的宫吧”
一句话,仿若投入湖底的石子泛起千重澜,多少异样的目光射向了我。方才殿内的一番话,怕已引起他们的怀疑了吧。我全将这些视而不见,若无其事道:“贵妃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子虚乌有之事青蔷早已见惯不惯了。人常说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姐姐可要当心了。”我若在这时候表现出一丝丝的惊惶无措,岂不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想。
“萧妹妹不必把无关人等的话放在心上,有些人呢,惯会捕风捉影。”严淑媛安抚性的朝我一笑,温婉如春水。
真是好呢,表面上为我出头,实际上却是故意透漏我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