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身子一晃, 啪地一声摔在椅子上。
她的脸色苍白得跟大病一场了似的,嘴唇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康熙。
“陛、陛下”
康熙对几个后妃素来都念着几分旧情。
这些日子, 敏妃病了, 他还命了太医好生照顾。
可是, 旧情归旧情,触碰到这种事, 他还是容不了的。
“降乌雅氏为嫔,禁足半年, 不得外出。”
“董鄂氏禁足半年, 老三,你府上侧福晋的位置也空着,也该填补上了。”康熙面无表情地说出惩罚,钟粹宫里众人安静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康熙的目光落在张氏身上。
“至于这个张氏, 老八, 你自个儿看着办”
康熙发落完一干人, 就拂袖离去。
梁九功连忙跟了上去伺候。
“恭送皇上。”
惠妃、宜妃等人忙屈膝行礼。
四福晋乌喇那拉氏脸上的神情格外复杂。
她抬眼往瘫坐在椅子上的德妃,不, 应该是德嫔看去, 眼神中充满无奈。
万岁爷没有把额娘的封号去掉, 对额娘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个“德”字, 现如今看来是何等的讽刺。
“既然万岁爷已经处置了,那大家就散了吧。”
惠妃按耐住心里的欢喜,她摆了摆手, 大大方方地说道。
宜妃、荣妃二人心里也同样都是满心的欢喜。
宜妃瞥了德嫔一眼,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德妹妹,你可得保重好身子,借着这半年时间,好生休养。”
德嫔眼皮跳了下。
她哑着嗓子,撑着身子站起身来,她才不会让宜妃这些贱人看笑话
“多谢姐姐关心。”
宜妃笑了一声,一双凤眼在德嫔身上绕了个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会子还死鸭子嘴硬又有何用。
宜妃施施然离开了钟粹宫。
外头日头明朗,宜妃唇角翘起,伸手搭在宫女手背上,坐上步撵离开。
德妃这么多年,在宫里头得罪构陷的人不少。
可以说,宜妃三妃之间虽互有矛盾,但是比起跟德妃的矛盾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们三妃之中,哪一个没被德妃使过绊子,吃了闷亏。
别的不提,就是性子最爽利,不饶人又得宠的宜妃,都被德妃坑了几次。
倘若德妃是明刀明枪的来,那宜妃丝毫不惧她。
可是德妃的伎俩就跟阴沟里的老鼠似的,虽害不死人,但恶心人却是一把好手。
就拿前几年大选来说。
郭络罗氏有个姑娘正当岁数,跟宜妃沾亲带故,模样长得和宜妃很是有几分相似。
那姑娘家知道避讳,早已让人帮忙带了话,告知宜妃那姑娘家并不打算让姑娘在宫里头呆着,只想着被撂下牌子,回去寻摸婆家。
宜妃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的事。
偏偏,德妃横插一脚。
邀了诸多秀女去她永和宫,又使了计策请了万岁爷和宜妃过去。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
德妃指着那个姑娘,笑得一脸温柔,“这姑娘长得倒是很有几分宜妹妹的神韵,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宜妹妹的福气”
那姑娘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宜妃也气得回头摔了好几个瓶子。
最后,那姑娘虽然没被选中,可是这笔账,宜妃却是记住了。
德嫔离开了。
胤祉也铁青着脸带着脸色苍白的董鄂氏离去。
惠妃今日心情很是愉悦。
她知道胤禩和安宁小夫妻这会子必定有很多事要说,便也没有留他们。
出了宫。
胤禩吩咐了车夫往贝勒府去。
他骑着一匹马在马车边跟着。
安宁心绪不定。
偷偷摸摸掀开了帘子,往外头瞧去。
胤禩若有察觉,侧过脸来,脸色严肃地看着安宁。
安宁心里头一颤,抿着唇,斜瞪了他一眼,那眼神三分怒,七分嗔,胤禩心道,她都没跟他算账呢,她倒是还恼上了,胤禩正要说话,却见安宁气呼呼地把帘子放下。
一路沉默。
等到了贝勒府。
马车和马都在门口停了下来。
胤禩翻身下了马,就瞧见安宁从马车上下来,径直往里头走去。
他忙吩咐人把张氏带到福晋院子里去,边跟上了安宁。
一路上的丫鬟小厮们纷纷行礼。
胤禩腿长,没几步就追上了安宁,他拉着安宁的袖子,道“你这又是在恼什么”
安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假笑,“爷这话说的,我几时恼了”
胤禩不由觉得好笑,他绷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意,“你若没恼,怎么会说这话”
嘶
安宁倒吸一口凉气。
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这话问得还真是致命。
“好福晋。”
胤禩压低了声音,在安宁身边说道,“你且莫恼了,给我留点儿面子。”
他本想板着脸,好让她心里害怕,知道不该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但奈何他一见安宁拉下脸,自己心里就慌了,原本的计划一下子如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安宁眼里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来。
她抿着唇,斜眼看了他一眼,极力忍着笑,但眉眼却早已暴露了她的心思。
胤禩和安宁肩并肩走进屋里。
张嬷嬷打发了人去端茶来。
安宁用茶润了润口,才问道“爷刚才发的是哪门子脾气”
她一副镇定模样,手掌却暗暗攥紧,一张帕子被得不似模样。
这些日子来。
她冷眼瞧着,胤禩对张氏的态度虽说是极为冷淡,可安宁心里终究放不下心。
胤禩瞧得出她的紧张,心里暗暗生出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