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姐姐, 别担心,景元、景元一定会过得很好的。”贺雨竹上完香, 蹲在地上帮着陈秀秀烧纸。
陈秀秀神色肃然, 一言不发地烧着纸, 良久过后这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雨竹妹子,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人。”
“怎会, 秀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子了。”贺雨竹拉着陈秀秀的手,好生安慰。
陈秀秀自嘲一声,声音低沉, “夫君我护不住, 儿子我也护不住, 活着还不够失败。”
“不是这样的。”贺雨竹连连摇头, “秀姐姐要怪就怪我, 都是我们一家不好,连累江大哥哥秀姐姐了,说起来都是我们一家的错。”
陈秀秀摇摇头, “说实话我以前也怪过你们, 但是后来看到景元的行事我才明白,一味的怨天尤人是没有用的。”
顿了顿, 长叹一声, “这人呐,还是得靠自己,如果自身不强大终究还是任人宰割的命。”
陈秀秀说完抬头望了望屋外的天, 脸上早就泪如雨下,“这老天爷想要我夫君和儿子的命,我能有什么办法,好在景元是个懂事的,期盼他下辈子投胎投到一个好人家。”
“会的,没准还能有你们一家重逢的那一天。”贺雨竹哽咽地看了看旁边,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来。
“期盼吧,好在景元也是个好孩子,我不管他是孤魂野鬼也好,还是借尸还魂也罢,只要他还认我这个娘,还顶着我儿的身子,他就是我的儿子。”
陈秀秀的身子瘫软地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泣不成声。
早年丧夫、今年丧子,她的心比被挖了还要疼,说不怨恨那肯定是假的。
但是她不知道该去怨谁,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好在景元在去世之前都安排好了,水舟对景元也不排斥,希望他们以后得知真相不会怨恨你我替他们做了决定。”陈秀秀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后,这才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
“他们还真不愧是天定的缘分,小两口恩爱着,依我看他们两个小家伙还得感谢你我在中推了一把才是,不然一个刻意克制,另一个隐忍不说,何时才能走到一起去。”
贺雨竹说起这事还觉得颇为好笑,自己儿子跟江景元在一起这么多年没有动过心,这江景元一来轻易就俘获了他的心。
但是两人偏偏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装聋作哑,一个视而不见,跟玩过家家一样,要不是她和陈秀秀联手逼婚,还不知道这两人的感情什么时候才能戳破。
陈秀秀想起江景元和徐水舟来,也不由得发出笑声,“是呢,虽然我失去了一个儿子,但老天爷好在又给我送了一个好儿子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秀秀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一些,一想到儿子在自己怀中死去那种痛苦,蚀骨铭心,要不是后来江景元来了,她真的怕自己会干出什么傻事。
“好在,都过去了,秀姐姐我们向前看,害死我们家人的人还安然无恙地活在这世上,我们就算是死,也得看着他们下了黄泉才能闭眼。”贺雨竹反手握住陈秀秀的手。
“是呢,我得给我儿报仇。”陈秀秀的脸上划过一道决然,紧接着又叹息道,“只是苦了景元和水舟两人,谁叫你我没用,帮不了他们二人。”
“景元很聪慧,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出凶手的。”贺雨竹说着也叹息,以为躲在这乡下就可以让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没想到都这样了,那些人还不肯放过。
江家老宅,正在宴请宾客,满满正正坐了两桌,有族老和江殊,也有谭靖远和他的八个妹妹,还有江安康两兄弟。
“景元,你娘呢,你今日生辰怎么没有看到她。”江殊扶着族老进到门内,左右都没有瞧见陈秀秀,问道。
江景元上前行礼道,“娘说她喜欢清静,今天在木屋过。”
族老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小殊啊,去后厨帮帮你哥夫郎,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忙活。”族老坐下后,就把林殊给打发走了。
“景元、可是你娘还记恨着我,所以才不来见我。”林殊走后,族老尝试性地问道。
江景元苦笑着摇头,“族老说笑了,我娘绝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妇人,族老是族老,族人是族人,景元和娘还是有几分分寸的。”
族老见江景元神情自然不似有假,这才把一颗心给放了下来。
“景元,你看看你这才十九就有家有室,叫我好不羡慕呢。”谭靖远坐在一旁,吃着桌上的糕点、水果,满脸都是羡慕。
他十九的时候才还在手忙脚乱的照顾着妹妹们呢,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那时候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顿饱饭。
明明两人的名字都差不多,但命运却是完全不一样。
“你少来,如今整个梧桐县谁不知你黄粱公子大名,我还听说你在县里置办了一个宅子,我如今可还是住在乡下呢。”
江景元喝了一杯茶,斜着眼看着谭靖远。
谭靖远没有不好意思,指了指在后厨帮忙的几个妹妹道,“我这不是为了她们考虑。”
他这几个妹妹说来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让她们挤在乡下那破屋子里,与其重新修还不如在县里买个宅子,以后也好说个县里人家。
总不能一直让妹妹捡别人不要的布条一点点的缝成布来填补那个早就已经破烂得不能再破烂的家吧。
江景元也朝厨房看了眼,看到那八个之前一直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姑娘如今个个穿上新衣,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不由得鼻子微微一酸。
“说真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不想着成家。”江景元偏头问道。
谭靖远心中钝痛,失笑道,“我这样的人家有谁看得上,别人一听我有这么多个妹妹,谁还愿意嫁进来。”
“那是以前,现在不是有了些积蓄。”
谭靖远仿佛不在意一般,把头偏向一边,“可能缘分未到。”
江景元原本想套套谭靖远的话,看看能不能帮他说上一门亲事,既然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他也识趣的把话题岔开。
“那下一本书准备得也差不多了吧。”
“嗯。”谭靖远点点头,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江景元严肃说道,“你可不能把我卖了,我现在出去摆摊卖字画,都听到有人在议论黄粱,我真怕我被人知道后,会被人给套麻袋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