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贩见江景元松了口, 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他们是大同一家赌坊的手下,大同赌坊明面上是经营着赌坊,背地里却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贩卖人口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逼良为娼等等, 要是有人不从的话, 就会像地窖里的那些女孩一样,被活活致死。
而那些孩子都是养着等着被卖出去的, 一个孩子也不多值钱,最多也是就三五两银子。
多数都是卖出去做奴隶的,有少部分的人喜欢玩虐孩童的,还有些就是贫苦人家买回去做童养媳,或者是童养夫的。
虽然孩童的卖价不高, 但胜在这买卖好做啊, 拐一个孩童又不费劲,一个糖葫芦, 一块麦芽糖就能够骗到。
比拐大人要轻松。
“畜生。”听着这人贩子的话,旁边的人都不忍住大骂起来。
人贩子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那地窖里的那几具骨架是怎么回事。”江景元继续冷冽地问道。
“都是些不听话的,死了也就白死,谁还会帮忙挖个墓不成。”人贩子不在意地说。
江景元眼睛瞪得大大的,也就是说人死了他们不光不埋,还任由尸体在那群孩童的面前腐烂, 最后变为一具枯骨。
一阵微风拂过,江景元的耳畔仿佛听到了孩童和女孩们的哭泣声,求饶声, 凄惨声。
日日等着盼着有人来救,却日日被折磨着。
那该是何等的绝望,以为死是一条出路,结果死后连一捧黄土的掩埋都得不到。
江景元此刻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有鬼,让这些死去的人,化作厉鬼出来报复吧。
江景元痛苦的闭上眼睛,挥了挥手道,“拖下去宰了吧,别让他们死得太舒服。”
既然没有价值了,留着也就没有用了。
旁人早就咬牙切齿了,人群畜生太猪狗不如了,死了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人贩听到江景元的话,凄惨地大叫起来,“你说不会杀我的。”
江景元冷声道,“我只说了我不杀你,可没有说别人不杀你。”
“你这个无耻小人,你出尔反尔……”
人贩惊恐万分的大骂起来,这一刻他有些害怕了。
然而江景元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辱骂一样,跟一个人贩子讲什么诚信,而且他也做到了他的承诺。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得同情,就算如此他们也还是觉得这个惩罚轻了一些。
就连任家父子带来的一群小混混们都颇为不耻人贩,虽然他们平日里混账了一些,但是好在他们没有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有时候还挺义气的。
像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的。
人贩子处理干净之后,大家帮着把地窖里的孩子给带出来,看到还有几个没有衣服穿的女孩儿,都纷纷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们。
那几具白骨也被人给抬了上来,找了块风水宝地掩埋了,希望来生她们不要再遭受这样的痛苦,做个无忧无虑的人。
至于这群木纳的孩子,众人只能小心翼翼的一个一个的抱出来,尽管他们全身都在颤抖,但是这样待在昏暗的地窖里也不是一个办法。
重见天日的孩子们,脸上非但没有喜悦,一个个都被明亮的光线刺得闭上了眼睛,然而他们想到闭上了眼睛又会挨打。
颤抖痛苦的睁着眼睛。
江景元见此,难过得用手替一个孩子遮挡住光线,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温柔道,“乖、别怕,坏人都下地狱了,可以闭上眼睛了,没有人会再打你。”
兴许是江景元的话起了作用,也兴许是江景元的温柔安抚到了,孩子竟然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旁人见有效果,一个个有模有样的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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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县破获一起人贩案,震惊了张县令。
原本以为能够把人给找回来就不错了,没想到认证物证都找到了,还把丢失的孩童也都找了回来。
江景元是在一尊佛像里找到账本的,上面写着某某孩童被卖于某某家,也大大方便了找被卖出去的孩童。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大、麻烦就是大同的赌坊,一个赌坊后面要是没有大人物的支持,能在大同开的下去?
这远远不是张县令一个县令可以掺和的事,
江景元笑道,“县令大人何不如把这桩功劳送与知府大人。”
张县令不是一直想巴结知府,为此还不惜从自己身上下手,有这个机会,他也好从中跳开,让县令和知府牵上头。
张县令眼睛一亮,心中有了决策。
张县令去大同把这个案子给知府大人送去,江景元来到了县衙,自然也是要去拜会他的外公。
“外公。”江景元来到主簿办公处,唤了一声。
“景元来了啊。”陈钰泓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办出了一件大事,心下感叹。
虎父无犬子。
想当年江远茂也是这般聪慧过人,奈何天妒英才。
“外公在这衙门做事可还算顺心。”江景元笑着问道。
“自然是不错。”陈钰泓自从来了县衙,每天都倍儿精神,整个人都年青了十岁。
不管是村中的人,还是梧桐县的人,都想法设法的想要巴结他。
可人老成精,陈钰泓精明着,处理人际关系上也颇为圆滑,不会轻易上了谁的道。
加上他为人温和,做事公允,在县衙里的名声可比之前那位只想着给自己搂钱的主薄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前些日子,我给你送礼的贺礼收到没。”
陈钰泓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个帮了他大忙的外孙,只是可惜先些日子他刚刚上任,衙门里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因此没有去喝一杯外孙的喜酒。
但他还是托家里人送了份大礼过去。
江景元笑道,“自然是收到了,说起来倒是我先表哥们一步成亲。”
成婚那日,他也是看到了两位表哥,长得倒也一表人才,就是少了几分文气。
“他俩的婚事也快了,到时候少不了你帮忙。”陈钰泓笑道,身子一弯,从案几上的几摞书中,抽出两个本子来,“这是外公闲暇时整理出来一些关于科举的题,你拿回去好生看看。”
“多谢外公。”江景元恭敬着接过,翻了翻,果然比他自己整理出来的题要全得多,还有每年答得比较好的经贴。
从县衙出来,江景元正好碰到回归的秦初九,他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江小相公,这次外出这么久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不过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一点点眉目了。”秦初九一看到江景元上来就是先道歉。
他也清楚,这趟出去办事久了点,但奈何这次的事情是真的有点棘手。
江景元紧蹙的眉头松开,问道,“有何眉目。”
“我调查到这李三全有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要不是无意间听人说漏了嘴,我可能都查不到。”
秦初九说起这事也是一阵唏嘘。
他在李三全村子里蹲了好些天,才听见两个长舌妇谈话,说李三全几年前带了个孩童回家,她们可是真真听得那孩儿见李三全爹爹。
而且那孩子长得也跟李三全颇为神似,但是当她们开口询问的时候,李三全却否认了。
所以她们猜测,这李三全在外面肯定还有个外室,听口音像是铃木县那边的。
秦初九二话不说就跑到铃木县调查,果然查到一个寡妇和一个郎中有一腿,他猜测这个郎中就是李三全。
但是他去晚了一步,那寡妇早早的就搬走了,听说去北边投靠亲戚去了。
随后他又一路调察寡妇的亲戚,看看有没有在北边的亲戚,但是奈何一无所获。
“北边?”江景元皱眉,那么远的地方,就意味着线索断了。
古代可不像现代那样一个身份证就能查到人,跑远了,换个县塞点钱,名字户籍都能改,茫茫人海他上哪儿去寻人。
“嗯,这段日子辛苦九哥了,待改日有空,由我做东邀九哥一叙。”江景元还是像秦初九道了一声谢。
“那感情好,那我这就回衙门复命了。”
秦初九有两个多月没上衙门了,说是因身体原因在休息,其实就是给江景元办事去了,这回来,还得先给县令大人回复。
“县令大人去了大同,一时半会恐怕也回不来,你直接回你的班衙就成。”江景元好心的提心一句。
江景元从县衙出来,就直接去了梧桐县的慈幼居,也就是古代的孤儿院,所有被解救出来的孩童都先占时安排在这里。
徐水舟正和一群慈幼居的姑娘们好生安抚着这群饱受折磨的孩童们,可效果甚微。
“那群姑娘们怎么说。”
江景元叹了口气,又把目光放在被救出来的姑娘身上。
“她们倒是比这群孩子要坚强一点,能说话,就是坚决不回去,说回去也是给父母蒙羞,会让父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
徐水舟说着叹了口气,他太明白这群姑娘的担忧,人言可畏啊。
从人贩手中救出来的姑娘早就没了清白可言,要是回了家,她们的父母如何看待她们,乡亲们又如何看待她们。
人当面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在背后呢,一日两日还可,时间久了谁能受得了,尤其是被认识的人说。
江景元也叹气,这群苦命的姑娘,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伤痛却要她们来背,而且还是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