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笑道“你老婆情况也好,已经有奶水了。”
孙斌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她怀孕吃了好大的亏,特别辛苦。可算是生了。”
外头响起了拖拉机的轰鸣,一阵突突声之后,紧接着是人的呼喊“大夫,这儿有个人砸破了脑袋瓜子,麻烦你们帮忙看看。”
那破脑袋的老人还在哭哭啼啼“马,我们队里头的马。”
送他过来的民兵赶紧哄老人“放心放心,我们肯定在草棚子里头放好多稻草,绝对不让马被冻死。”
那老人仍旧伤心的厉害“我们生产队就这么一匹马了,要是再没了的话,开过春来,过了年,我们队里头就过不下去了。”
余秋跟贾医生对视一眼,只默然无语。他们应该教育老人不要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挣,唯独一条命不可能再回过头。
可是在眼下的大环境中,他们又实在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太穷了,不少生产队最值钱的就是牲畜,一头牛一匹马,就是队里头最宝贵的家当。没了它们,全队人的日子都难过。
牛耕地看着是不是很落后?如果用人力的话,那真的会累死人。
民兵在旁边再三再四的保证,一定会善待那匹马。
工人师傅也跟着帮腔“这么多解放军同志呢,军民鱼水情,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照顾好你们队里头的马。”
老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处理脑袋瓜子上的伤口。地震来的时候,他因为放不下生病的马,就守在马棚里。结果木头桩子倒下来了,滑到了他的脸,好长的一条口子。
贾医生给他伤口消了毒,决定做个缝合。不然的话,他这口子不容易长好,搞不好后面还会进一步感染。
现在孙斌的情况不太适合转运,帐篷里头的人太多又容易造成进一步污染。贾医生索性带着倔强的老头儿去火车上做缝合。
那里有车窗车门挡着风,相对暖和,而且还有电,可以满足部分照明需求。
余秋拍着脑袋瓜子,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愚蠢。
火车是更好更方便临时医疗室,最起码的小伤小病在车厢里头就可以处理。现在旅客已经转送走了一批,完全有车厢能够空出来使用。
马医生跟着笑“那咱们就有辆急救列车了。”
旁边的护士立刻张罗着,将红十字的旗子挂上去,这样目标更明显,大家伙儿也看得更清楚。
陪着孙斌过来的工人师傅赶紧过去帮着忙碌。
看看这些医生护士,明明有条件撤退,却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坚持在如此简陋的环境还要给大家伙儿看伤看病。比起他们来,只会帮倒忙的自己可真够丢脸的。
红十字的标志一挂上去,从鞍山方向过来的卡车就停了下来。
上头跳下穿着墨绿色军大衣的解放军,高兴地朝他们方向喊“部队医院的支援到了呀?太好了,我们这个刚生的孩子的妇女同志跟她的宝宝就麻烦你们照顾了。我们还要赶紧去海城,参加抢险救灾,带着他们不方便。”
说话的功夫,后面车厢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手里头抱着个婴孩,嘴里还在指挥着两位解放军“小心点儿,她刚生完不久,没力气的。”
余秋看这位妇女被门板抬着朝列车门前去,她也赶紧上前,询问接生人员情况“她生的时候出血多不多?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抱小孩的姑娘扭过了头,车灯摇晃,照亮了他们的脸。
姑娘立刻哭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说好要去医院找我的,你怎么就不露脸啊?你是属小狗的吗?”
余秋也看清了胡二姐的脸,心里头咯噔一下,直喊糟糕。完蛋了,她早就将这姑娘抛到九霄云外了,完全不记得这一茬。
不对,看这架势,难不成是胡二姐给这产妇接的生?唉哟,看不出来呀,真人不露相。
胡二姐这下哭得更加伤心了。她到现在都不敢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全车上下就她一个女同志,而且大家伙儿都知道她是小秋大夫的学生,她想说她不会接生,光看过,从来没给人接生过,但没人相信啊。
她想强调车上没有接生的工具,可中邪了,偏偏车上就有个急诊药箱跟接产包,她躲都没地方躲。
她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出来找余秋。
她是最早一批撤离走的,当时地震还没有发生,所以这批人就近送去了鞍山。
后面原先跟余秋一波撤退的刚离开海城地面,地震就发生了,所以他们被直接送去了沈阳。
阴差阳错的,双方没有碰上面,胡二姐也不知道余秋究竟在哪里?她听说海城真的发生地震时,吓得当场嚎啕大哭,以为余秋叫地震给埋了,所以才迟迟不出现。
所以等到又有车子从鞍山出发,率领解放军战士们去海城抢险救灾的时候,她就坚持跟着上了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体,她跟余秋一块儿来的东北,总不能她一个人回家去呀。丢下同伴不管,就算她再不喜欢这个同伴,那天底下也没这个道理。
结果车子走在路上,就碰上了一个肚子疼的孕妇,疼得够呛。他们让人上了车,想把孕妇送最近的卫生院。结果因为天黑,孕妇的丈夫又指错了路,孕妇疼得厉害,就在车上生了。
胡二姐到现在都不愿意回忆自己的经历,她想到自己抱着个血淋淋的孩子,就要忍不住嚎叫。最要命的是,这个孩子现在还在她怀里头呢。
余秋看着小家伙身上裹的棉袄,觉得有点儿眼熟,再仔细瞧胡二姐。这姑娘居然脱了自己的袄子给娃娃裹上了。
胡二姐冻得哆哆嗦嗦,愈发委屈“能怪我吗?都要生孩子了,他家居然连包被都不准备。”
车上的解放军战士们倒是想脱衣服。可是胡二姐哪里能让他们脱,他们一会儿还得去挖土,想办法抢救人呢。
实在没办法,胡二姐只能贡献自己刚做的新袄子。这还是她在杨树湾赊的工分做的,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还上这笔账呢。
胡二姐越想越伤心,刚才他们就不应该听产妇丈夫胡说八道,直接朝着这个方向。看到了这个临时医疗站,哪里还需要她接生啊?
她这辈子都没碰过这么多血,她吓死了。
余秋只得安慰三魂少了两魂半的年轻姑娘“别怕,你不是做的挺好的吗?下面口子都没裂开,人也没大出血,你处理的很出色。”
胡二姐瘪着嘴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脐带,我就打了个结。”
余秋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个死丫头,说话不说重点,光知道嚎!哪个医务人员像你这么交班的话,早就被揍出满头包了。
胡二姐哭得更伤心了,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过来找余秋。看看这个人,现在又对她凶的要死。
余秋赶紧抱着小家伙上火车,准备给孩子处理脐带。
北方又来了辆卡车,上头跳下几个穿着军大衣头戴雷锋帽的人,满脸疑惑地问余秋“你们是哪个部队医院的?你们在这儿设置流动病房吗?”
余秋摇摇头“不是的,我们是海城医院的,在这儿弄了个临时的医疗站,方便过往受伤的同志进行治疗。”
那人笑起来,拍了下余秋的肩膀“唉呀是你呀,刚才我看的就眼熟。我们从京中赶过来,到底不比你快。”
余秋看清了对方的脸,惊讶不已“涂教授,你怎么也来了?”
涂教授笑出了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既然搞军事演习,那我们当然得将配套工作全做好。”
胡二姐突然间停止了哭声,扭头看他们的卡车,然后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不是跟着我们过来的?”
涂教授不明所以,点头微笑“是啊,幸亏你们的车子在前头指着路,我们才开的这么顺利。”
胡二姐嘴巴一咧,再度开始嚎啕。她前面有大夫,后面还有京中的教授,她到底造的哪门子孽要给人接生?
呜呜呜,她现在身上还沾着血,她的新棉袄也毁了。她去杨树湾以后做的第1件新衣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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