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从自己背着的医药箱里头拿了碘酒跟棉签出来,帮他磕破了的嘴角消毒,没好气道:“你先把插秧机造出来才是正经。”
拖拉机要烧柴油的,比打水机耗油厉害多了。倒是如果有手动插秧机,省却弯腰的过程,可以大大减轻农业生产负担,迅速提高效率。
碘酒有刺激性,胡杨疼得眉毛拼命往天上飞,还不敢开口叫。因为嘴巴一动,痛得更厉害。
余秋消毒完他嘴上的伤口,转头刚好对上何东胜。
“拿根针给我。”他眉头微蹙,“牛被蛇咬了。”
乡间水蛇大部分毒性不大,咬到人也是伤口附近肿胀而已,但是非常疼。
这头牛就是突然间被水蛇咬了,疼痛难耐,才发狂往田埂跑的。
何东胜在牛腿伤口附近划了几道口子,帮助毒液排出。余秋又泡了高锰酸钾片,帮着牛消毒伤口。
先前狂躁不安的牛,此刻像是找到了可以诉说委屈的对象,连着打了好几个响鼻。平常负责喂养它的人,一直在边上摸着它的脖子安慰它。
余秋觉得这牛可怜极了,才一岁多就得干重体力劳动,而且还要被蛇咬。
就连被他拖了一路的胡杨也叹气:“要是咱们有拖拉机耕田,牛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何东胜从田头采了几颗草,直接在水里头洗了洗,然后放嘴里头嚼烂了,吐出来敷在牛的伤口上,又问余秋要了纱布绑住,这才笑着回胡杨的话:“要是牛不耕田,那就要被杀掉吃了。”
乡间最清闲的是猪,那是养肥了挨宰的。
胡杨一噎,居然找不到话来回。
他悻悻地摸了摸脑袋,小声嘟囔:“那我还是先弄个插秧机出来吧。”
何东胜笑:“那可是大好事,我们等着你的插秧机啊。”
回到知青点,胡杨才刚拿出笔记本,没来得及画插秧机的示意图又改了主意,他看到宝珍打井水洗布巾,觉得还是先造出台洗衣机来比较实用。
宝珍茫然:“啥机”
插秧机跟拖拉机她都知道,但还是第一次听说洗衣机。
余秋瞥了眼胡杨,估摸着他的家境应当不错。1972年的中国,别说使用,恐怕很多人连看都没看过洗衣机吧。
更多的,大概就是和宝珍一样,听也没听过。
胡杨兴致勃勃:“就是机器自己洗衣服,不用手泡进去搓。”
他昨天被自己腿上的血吓到了,现在看到木盆里头的血水还觉得头发晕。
余秋也来了兴趣,做出个自动洗衣机当然不错。别的不讲,最起码这些医用布巾不用手洗了。
老实说,她也担心碰上传染病。现在的大肚子又不体检,随时都有可能潜伏炸弹。
偏偏卫生院发的橡胶手套数目也有限,应付体检都不够。
以前在医院,这种事情都由后勤部门负责,再不济也是护士处理。现在所有的事情,她都得考虑到。
再一次宮缩来的时候,鼓鼓的羊膜囊破了,混杂着白色胎脂的羊水流淌了出来。
听诊器挂在余秋的脖子上,她又听了一次胎心,大概每分钟一百五十次,秀华的肚皮再一次变硬,强有力的宮缩推着宝宝的头往下去。
宝珍想要拿利多卡因的时候,余秋摇摇头,示意她:“保护会荫。”
秀华肚子不大,余秋预估她的孩子应该不会超过六斤半重,没必要非得挨一剪刀。
在这种卫生环境下接生,还是尽量避免切口,实在太容易感染了。
宝珍有些慌,往秀华屁股底下垫布单的手都在抖。
余秋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怕。
趁着秀华肚子不疼的时候,余秋赶紧跟秀华交代:“下面我们先不给你剪口子,尽可能让你少受点儿罪。万一裂开了,我们再给你缝。”
产床上的秀华胡乱点头。
余秋非常怀疑她到底听进去自己的话没有。
老实讲,估计是听不进去的,因为她现在肯定疼得够呛。
犹太谚语说,上帝不能无处不在,所以他创造了母亲。
分娩有多痛临产的阵痛来临时,不打麻药做会荫侧切术,产妇往往都感觉不到剪刀剪肉的疼痛。
“来,张嘴哈气。”余秋鼓励秀华,“你做的都很好。”
现在宮缩非常强,只要她愿意,一个猛子就能让孩子的头出来。
但是现在余秋需要她放缓点儿,让宝宝慢慢被挤压出来而不是冲出来,这对产妇跟孩子都好。
这样产妇下面不容易裂伤,产道的充分挤压有利于孩子身体各器官更好适应外面的世界。
宝珍的手抵在宝宝的头上,防止小家伙速度过快地冒出来。
因为紧张,因为天气炎热,因为手上用力,瘦小的接生员额头布满了密集的汗珠。
余秋拿手指将她的汗珠拢到一边。
她想给宝珍擦汗的,可惜她没有面纸。
再一阵宮缩来了,宝宝的头露出了13。
余秋都没来得及喊秀华稍微用点儿力气,那漆黑的小脑袋就慢慢被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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