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余秋,何东胜也愣着反应不过来,不清楚钟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老人抬脚朝前走,小声嘀咕着:“都挖草药又不种,全都出口了的话,那草药不都绝了根了。”
他回过头,很认真地强调,“种这个,不跟粮食抢地方的。”
余秋赶紧应声,点头如小鸡啄米。
老人这才露出笑容来。
几人还没穿过药圃,就听见前头传来争吵的声音。
有个男人情绪激动地嚷嚷:“你逼死了我老婆,杀人偿命,你拿命来。”
另一个也是男人的嗓门:“她偷盗公家财产,挖社会主义墙角,走资派,我还没抓她去坐大牢呢。”
“你抓抓看,你倒是抓抓看啊。”
另一人喊起来:“崔兴国,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吃公粮的人就了不起。”
钟师傅皱着眉头,在药圃里头就喊:“吵什么吵,滚回家吵去,妈的,吵你个蛋。”
他这一声吼,倒是吓得那两个男人都不敢再吱声。
余秋走到门口,看到两人都面红耳赤,随时要捋起袖子干架的模样。灰布褂子是个生面孔,脖子昂得老高。蓝布褂子她倒是认识,前头她还诅咒人家这辈子都吃不到油来着。
余秋瞪着开船的蓝布褂子:“你是招娣的丈夫招娣有丈夫”
她发誓,她说这话绝对不是为了嘲讽。而是因为在她对招娣的所有认知中,压根就没有对方丈夫的痕迹。
招娣被押着游街的时候,没人提起过她丈夫。
招娣自杀的时候,她嫂嫂也只说她要念着孩子。
招娣被救下来送到药圃时,也没人想过要找她丈夫。
余秋真以为她丈夫已经死了,她是单独拉扯孩子的寡妇。
蓝布褂子脸涨成了猪肝,厉声呵斥:“你怎么讲话啊,你个小娃娃”
“怎么讲话啊。”招娣的嫂嫂从屋子里头摔着门帘子出来,伸手快要戳到蓝布褂子的脑门心子,“要不是人家大夫,招娣就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最没脸讲话的就是你。”
蓝布褂子气急败坏:“我是这个家的男人,我凭什么不能讲话”
“这个家的男人早死了”招娣嫂嫂目眦欲裂,“招娣跟娃娃饿晕过去的时候,男人就死绝了”
她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对面身材壮实的男人。呵,吃公家粮的,吃的满脑肥肠,自己婆娘跟娃娃却饿得吐苦水。
“你有脸啊,你有什么脸。”招娣嫂嫂一桩桩地数落男人的罪过,“你倒是一个月有二十四块五的工资,你拿过一分钱回家吗没有,钱都拿去钻寡妇门轧姘头大忙的时候,家里头自留地都干死了,你可回家挑过一担水没有,你忙着钻寡妇裤裆给寡妇当孝子贤孙哩。你家娃娃连件能出门的裤子都没的穿,你给娃娃买过一块布吗没有,替寡妇养儿子,哪个都没你积极”
这一番连吼带骂跟冰雹似的,劈头盖脸砸得蓝布褂子压根找不到回嘴的机会。
灰布褂子冷笑:“就你这样的,也有脸当公家人搞破鞋,乱搞男女关系,走资派,一家子的走资派。”
招娣嫂嫂骂急了眼,对着生产队的干部也吼起来:“你可以了啊,明明晓得招娣是过不下去了,你又非得逼死人社会主义就是逼死贫下中农”
屋子里头传来呜咽声。
余秋松了口气,不错,能哭了起码说明活过来了。生活再苦,也比死了有希望。
远处渡口方向跑过来两个孩子,大的七八岁,小的才四五岁,全都哭着喊妈妈。
跟着他们的中年男人手里还抓着撑船的竹竿,脸上全是无奈:“两个娃娃都要妈妈,闹得不行,我只好把人带过来了。”
孩子钻进门帘子后头,屋里传出的哭声愈发大了。
钟师傅眉头皱得死紧,两只眼睛跟鹰隼似的盯着蓝布褂子:“轧姘头”
蓝布褂子神色尴尬,连连摇头否认:“没没有的事情。”
“没有”招娣嫂嫂冷笑,“你非得我们打上门去是不是我告诉你,崔兴国,光脚不怕穿鞋的。当初你顶了老爷子的公职,你大哥跟我没讲过二话吧。我倒是要问问你们领导,吃公家粮的人是不是革委会批准的特许包小老婆。”
蓝布褂子脸色更加难看,几乎是咬牙切齿:“嫂嫂,你”
“你嫂嫂怎么了啊。”钟师傅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好,你没包小老婆,那也简单。每个月自己留十块钱的伙食费,剩下的钱全交给家里头。”
蓝布褂子吓了一跳,赶紧摇头:“十块钱怎么够”
“你老婆孩子每个月吃多少米粮大米一毛五一斤,肉包子五分钱一个。你们每个月差不多有三十斤的口粮定量。十块钱够你吃饱吃好,打扮得光光鲜鲜的了。”钟师傅冷笑,“你也是个当爹的。”
旁边人都鼓掌叫好,集体认为钟师傅的处置很公道。一个月十块钱他要还能轧起姘头来,也算他本事。
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摊开来都提不上嘴。
余秋也觉得这办法不错,多少山盟海誓死于一文钱下。
她刚实习的时候听说过医院的一桩桃色丑闻。长期搭班的男医生跟女护士有了私情,男医生的老婆抱着孩子要跳楼自杀,女护士也要从科室值班室窗口跳下去。
后来护理部好说歹说,总算把人劝下来,然后将护士调去了分院。
不到半年时间,曾经的非君不可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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