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的挺踏实, 挺沉,早上就清爽的醒了。吃早饭, 逛了一圈儿, 要回去的时候, 翠儿眼睛就酸了,十分不舍。
“得回了,你娘要生了,我可不能离家太久, 再说离家久了, 也叫人疑心。”林觅道“你乖乖的。有你大爹爹照顾你, 我没有不放心的。别太想家。”
翠儿点首, 忍着泪, 送林觅回去。
林觅带着两副画,放进了空间摆设上了, 又递过来人参,道“给你们主仆补补,翠儿还小,别吃这个。”
苏培盛忙笑着接了, 道“老人家回去好好的, 常上线聊聊。”
“今天呆一天, 明日咱也要起程去沿海了”雍正道。
因此告别了。
雍正给了一票的给林觅带着了, 都是苏培盛连夜给收拾出来的,还有翠儿绣的东西,做的字帖, 画本之类的,书藉,笔墨,都是给家里人的,都给带上了。满满的几大包,叫奶看着时机给家里人。还给未出生的那个做的小衣服鞋子,都是用的好布料。又软又漂亮。
而给赵佶的呢,则是一副油画的套装,什么油彩啊,各种笔啊,全打包了一套,当然了,还给了教程类的,虽然没有师者,但对爱好者来说,有些他自个儿也能摸索入门。
赵佶一开始还端着呢,假装神神在在的,也不多在意这玩意儿。直到光屏消失了,他才一改不在意,忙不迭的去摸彩笔和画之类的了,喜的不得了,爱不释手的样子。
林觅笑着打趣他,道“刚刚不是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吗”
赵佶道“我这不是不想看他显摆么”
“他不至于这点东西就要你感恩戴德,向你邀功。刚刚他可提了一字半句。就是不想让你不自在。”林觅笑道“受恩有愧,他还是知道的。他这人,虽然打趣是打趣,然而真的做事的时候,不是那种不合时宜,施恩招怨的人。所以你也别误会,他送这个,是为了让你难堪,他真的就是关心你。”虽然关心的方式确实有点特别。冷不丁的要扎人一把的。
“我知道他是不见外。”赵佶道“我虽无用,但好意坏意,我是能分得清的,这个雍正皇帝,心是好。”
总归是与金国皇帝不一样的。那个时候,金国赏了多少好的用的给他,可是,这些都是带污辱性质的,呼之即来,唤之即去,那些不提也罢。
而雍正的善意,赵佶明白。便是有点看他不顺眼,但绝不至于到这种误会人好意的程度。
林觅松了一口气。赵佶是天性烂漫,特别乐观的人。
其实很多人要经受了很多难以忍受的事情以后,整个人都开始尖锐,敏感了,出不来那种。可是赵佶不是,历经千帆,往事虽还常上心头,可是他的内心还是住着一个小男生那种,虽然幼稚,当皇帝是不合格,然而终究是过去了的事。
现在的他,其实本性极好,特别好相处。
虽然也有点文青病,偶尔也要傲娇一下。
林觅便笑了,“你不误会就好。”
赵佶欢欢喜喜的摩挲上手了,特别技痒,想要试试手,在那边想试手,都怕别人瞧见笔自己动起来吓着,此时倒是十分放开了,自在自如的看着这画笔有什么不同。
林觅笑的不成了,道“真别说,当皇帝的,都有点这个,老四也是这般,有时候偷偷的摩挲一把始皇的东西,还不叫始皇知道。与你这还真类似。”
赵佶倒笑了,道“他也有这种时候”
“有啊。”林觅道“人的性子还真各有不同,遇上自己感兴趣的,难免都有点这样情态。只有始皇不一样,他要是对什么有兴趣,会大大方方的问。”
赵佶笑道“他那人,确实大气。我都不敢直视他。”
林觅也听乐了,道“这画笔画彩的就在空间里用,别带出去了,家里叫果儿瞅见,不好解释的。”
赵佶自然应了,屁颠颠的抬着搬到竹楼里放好去了,还挑了一个有阳光有窗景的屋子放了,方便以后好作画儿练手。弄好以后又来帮着林觅挂画,搬东西。赵佶审美很有意趣,这竹楼被他一收拾,真的品味都上了一个层次。
真别说,苏培盛准备的东西还挺沉。
搬到竹楼以后,林觅才打开一一的看,道“这么多,不能一下子就带出去,以后慢慢带,不然家里问起来,不好答的。翠儿给的东西,也得慢慢带回去,只说是老大见了翠儿带回来的。或是托人带回家的。”
赵佶过来瞅都有啥呢,衣服,布料子,都是这个时节能穿的,也不张扬,却料子很细很软,做里衣和外衣的布料都有。一些糕点,宫里的时兴的东西,包括纸折的宫花,还有书,手抄本,笔墨纸砚,另外就是江南的果子之类的了,茶叶等等。最难得的是,还寻到了几瓶药,却是普通人可以用的药。
什么药呢跌打损伤的药酒,都是太医调配的,估计是给家里老大和大狗子备着的。难得的还有妇人的药丸子,保养丹那种。
还有一瓶是利妇人生产的药丸子。并且附了一叠纸,是雍正的笔迹,写了各种药的吃法儿等等。
赵佶拿过来念了念,道“这个老四,很用心了。”
细心的没法说,过去一天,陪着,说笑着,玩着,完了还带着回来。这般周全的人,让赵佶都没话说。最难得的是,这些,都是他与苏培盛亲自着手准备的。
这份亲自,就与亲人,亲戚之类的又有何区别
不假他人手,就是珍而视之了。
林觅当然知道,早就知道,笑道“先带点出去,其它的先放着,若不然真不好说。追问起来,我可怎么答”
说罢挑了一盒糕点,茶叶,还有药酒,药丸都给带出去了,包括书之类的,也带了。不过这个,打算到晚上再给高氏,叫给二狗子和三狗子。
林觅现在能感知到屋里有没有人呢,因此见自个儿屋里没人,这才出来了。
听了听声音,高氏和胡氏都在厨房呢。也是,现在这两个没事就在厨房忙活,别看家里人不多,其实真论起来,厨房的事也不少,基本集中了家里的事的地方,做饭在那,洗衣在那,烧水在那,吃饭也在那,白天便是唠磕也是呆在厨房的时候多。冬天呢,可以烤火,厨房暖和不少,春天呢,可以在院子边上晒晒太阳,除了夏天热以外,一年倒有三季最喜欢呆的就是这儿了。有时候果儿凑热闹,写字都愿意去厨房桌子上写,主要是有烟火气儿,能听大伯娘和姑姑说说话,蒸了好吃的糕或馍,大伯娘和姑姑就会盛了塞进她嘴里,好吃的基本不停,便是有果子,干果的,也会端一牒到她这,所以果儿一天里也有不少时候呆在这。
她是女娃,读书识字没那么严格,因为不用科考,反倒比二狗子三狗子轻松多了。
这两只,现在启蒙已过,要接触四书了,果儿有时候看他们背诵都头疼的慌。而她却轻松很多,不需要死磕这个,她只是看兴趣所在,读的书反倒比这两个还多些,涉猎极广。
所以,有时候教条与兴趣,真的不知道谁捆人多。二狗子三狗子要科考,注定了他们要一本本的通读释义,然后吃透烂熟的。然而同样的也没有时间,去涉猎很多其它的有意思的书藉。至少现在还不能。
林觅便唤了一声。
三人一听声音,都喜了,果儿飞快的跑进屋,道“奶,你回来了咋没听见动静呢进门也不喊我”
高氏和胡氏也进来了,道“娘,回来了咋不叫我们去村口接”
林觅笑道“回就回了,接个啥”
她捏了捏果儿的小脸蛋,找了一枝宫花折到她头上,笑道“看看可好。”
说是宫花,其实说的是手艺,并没有宫里的标志的,宫里匠人出手的,市面上,也是难寻的,但谁也想不到是宫里的不是
因此倒可以放心戴。
果儿喜着了,道“真好看,奶,这花是什么花牡丹吗”
“不是,是芍药,”林觅笑道。农家里便是想带回真花,也是不能够的,因为村子里哪有什么花儿朵儿的尤其还是这种。便是有,也是桃花菊花之类的。牡丹和芍药,都是农家人看不到的,果儿当然也只在画上见过,所以如今见了这样的宫花,特别稀罕。农家艰难,都用于生存,谁也没有闲心逸志去种什么花儿。顶多一点月季之类的一生一大片不用打理的那种。
“真好看,”果儿道“我要给姐姐留一枝,等姐姐回来戴。”
你姐姐且不缺呢。林觅眼中软软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孩子,也是好孩子。
翠儿给果儿带了不少东西,只是不能现在拿出来的。不好解释。
这两姐妹,相互牵挂着,以后感情肯定好,能相互扶持帮衬。这样子才叫姐妹,才叫一家人呢。也有那一家子里几个闺女的,却是都跟乌眼鸡似的,斗的窝里折腾,等都嫁了,又不来往了,一见面就跟仇人一般。便是回家拜个年,都能吵起来。
还好自家的孩子禀性都好,教育也没落步。挺好。
“娘,这花是”胡氏道。
“老四家给的,我带了心意去,他们家能不给点回礼吗除了这花,还有糕点笔墨之类的呢。”林觅道。
“这花裁的别出心裁,”高氏道“是书香人家吗”
“是,家里颇有些根基,”林觅道。
难怪了。高氏明白了,便也不问了,笑道“果儿真好看。”
“收起来吧。”林觅将糕点也递与她,道“和你哥哥们分着吃了。”
果儿点首,先将宫花盒子小心的收了,这才将糕点拿着去寻二狗子三狗子了。赵佶飘去瞅了一眼,见三个孩子小心的吃了,还留了点给大狗子,心中便是一暖。又看了看两个狗子读的书,写的字,这才回来了。
胡氏也不懂笔墨好不好的,现在这些家里也是常见的,因此也没多说,只是问林觅好不好玩,在哪儿之类的。
林觅一面应和着,一面将笔墨给了高氏。高氏却是识货的,见拿出来的,与以往给的那些竟有点相似,都不是凡品,一时也有点想问不敢问,最终也没刨根究底。
罢了,娘给的,她受着。心里存有感恩,不理所当然就成了。没必要领了心意,还要问这问那的。看出来了,娘应和着大嫂,不大想说根底呢。
“我去看看老二媳妇,”林觅道。
二人这才回了厨房。
林觅进屋看着王氏的肚子,还有苍白的脸,都有点心惊肉跳的。
她上前抚了一把肚子,道“这样子得催产了,不生也得生,再长下去,可生不出来了。”
“娘,不足月可怎么活得成”王氏拼命摇头,刚初春还有点凉,她却怕热,身上都有虚汗,道“不行,不行,得足月了再生。”
林觅拧了眉头,也没说她,只是等李延寿回来,便问他,道“你媳妇这样子,若是有个好歹,你怎么整”
李延寿慌了神,六神无主的要哭的样子。
得,这也是个没主见的。
林觅叹了一口气,道“你去叫你丈人来一趟,只说我有事与他商议。再请大夫来把一下脉。”
“娘”李延寿腿都软了。
“别哭,像个爷们一样,你媳妇还要你担当呢,你倒先不行了,怎么整”林觅无语道。
李延寿稳了稳心神,软脚虾似的去了。
赵佶道“真的要催生吗”
“再长下去,可是要人命了,她补的还可以,便是早产一个月,也不碍事,孩子大着,养得活。”林觅道“真要再过半个月一个月的再生,我怕出事啊,你看看老二,真没了他婆娘,他能活得下去哎,翠儿果儿他们都没管过,小的要是没娘又没爹,才是造孽。”
“老人家心里可有底”赵佶道。
“有底,好歹也有点底气,”林觅道。
不错,有人参续命呢,再不济还有灵泉水呢。
林觅仗着的就是这两个,才敢催早生。
之所以这么做,是怕什么呢,主要是怕胎到时候太大了,反而生不出来,她便是神仙也难救,到时大小都保不了。真生不出来,还能剖妇产吗这里是做不到的。
真到那时候卡那里不上不下的,有灵泉也救不了啊。这个胎大的,再放纵下去,就是悲剧了。
林觅叹了一口气,道“赌一把吧,不能眼睁睁的叫她犯蠢啊。这个蠢妇,哎。说她,她还不听。我只好得罪她了,不听她意见。”
王氏就是那样的人,林觅再了解不过了。
赵佶道“老人家心善。”
若非心善,有几个人愿意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做这个主巴不得不管,到时候是死是活,自己是命罢了。
所以林觅真的就是那种看不到便算了,真见着了,她不会不救。哪怕王氏这人吧,实在是蠢极。蠢还不自知。
林觅将空间晾干的人参取出来了,道“到时候先拿这个吊命,真不行了,还有灵泉。这个连老大的腿都能治好,始皇和雍正都能活过来,活一个区区妇人,容易。也许还用不上呢。”
赵佶笑了笑,道“是呢,总归是有把握的。能做老人家的儿子,有福。”
是说李延寿吧
林觅笑道“老二也孝顺,虽然呆了些,但到底心中是真的孝敬着我的。”
若非如此,哪个肯听老眼昏花的老娘的且不放在眼里呢。真别说,这样的儿子,也多的是。不管是敬着的,或是不放在眼里的。都未必肯听老娘的。
李家不同啊,林觅的威望重着呢,主要还是做事让人心服,儿子儿媳心里敬着怕着。李延寿呢,是事事听。李延亭也是有事,事事与她商议。娘见识大,多听这样的睿智老人的,准没错儿。
这样的相处模式,其实真的少见,村子里,其实真没这样的。
有些老人,到了老年,也就没什么存在感了。虽说孝敬着,供养着吧,但是家里的事,其实,表面听,儿子们其实都做自己的。也从不商量。
这样的其实才是常态。
而林觅这,也不算是独断专权。她行事都是充分的尊重每个人的意愿,以及权衡了生死利弊以后做出来的。所以才叫人心服。
赵佶觉是她这样的老人,也难怪教出这些孩子们呢,这样的好。
比如她吧,若是夸老人儿子孝顺,普通老人早得意洋洋了,可她不是,她会说儿子孝顺,这样的话,多妥贴。不光是这么说的,也是这样感激着老二的。
人与人的关系,家庭的环境影响,其实很深的。
父母儿女终究要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才能培养出真正的情份。不然难免不会有怨气生出。
到了下午,王屠户就来了,先进了二房屋看了一下王氏的肚子,心砰的跳了一下,忧心忡忡的不得了。再听王氏说的话,那叫话吗还嫌补的不够大呢。
王屠户本想说两句李延寿,但见他脸色发白,出汗,六神无主的样子,也不忍心说了。又想了想自己,之前也给了不少好的吃食,的确自己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