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按照惯例, 放在英和殿举行,所有在榜贡士按照排名顺序入殿行考。
在开考之后,圣人领着太子来了。
他们的到来没有惊动在场考生们,不过太子周恭却敏锐的察觉到众位考官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他只以为是这些人之间不对付, 一时也没多想。
然而担任考官的大臣们却在行礼的同时偷偷地觑了眼圣人,只是动作分明显与不明显。
如此异样, 圣人怎么没看在眼底。
偏偏这些老贼觑完又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圣人也只当不知, 看着下方正在奋笔疾书的考生们, 目光最后落到了最前面的崔意之身上, “这就是崔巍的重孙果然是风姿卓越, 崔家后继有人。”
靠着圣人最近的是赵敬和,他跟着赞道:“崔意之确实有崔师的风范, 这次又是会试头名, 将来必然会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听完这话,其他大臣心里一啧,这老家伙真是无时无刻都要抓住机会捅刀子。
崔家乃太子外族, 崔巍当年是帝师, 又是三大辅臣之一,皇上当年为得到崔家支持, 不得不娶崔氏女为后。
崔后一直无孕,崔家权势再高,圣人也一直捧着。
然而,接下来的十多年, 圣人子嗣稀少,皇子更是一个不存。
圣人年岁愈长,崔后终于有孕。接着太子降世,崔巍请辞,崔氏渐渐退出朝堂,低头的姿态十分明显。
崔家为保全家族,低调了这么多年,这次崔意之出现,本就是崔家复出的讯号。
结果撞上赵敬和在这里捅刀子,这崔意之的状元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不过吧,赵敬和捅软刀子只是顺带的,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另外一个人。
“陛下,微臣这次却更看好另外一人。”赵敬和看热闹不嫌事大。
“哦你说的别不是上清吧,上清肚里有多少货,寡人清楚。”圣人倒不嫌弃赵敬和没个大学士的样子。
“怎么会,虽然上清这孩子确实勤奋刻苦,在家悬梁刺股考进了最好的嵩阳书院,为人又孝顺,去年回家还特地给他祖母带了不少外面的稀罕东西,知道他祖母喜欢喝茶,特地寻了龙井味的瓜子”眼见着圣人咳嗽了起来,赵敬和话题一拐,进入正题道,“但这也都是陛下您的功劳。微臣这次看好的学生和林阁老还有些渊源。”
圣人来了兴趣。
林阁老出身嵩阳书院,是嵩阳前任山长,在士子中威望很高,算是嵩阳一系领头人物,同时也是出了名的喜欢提拔寒门。
虽然这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但到底是忠君为主。
见圣人来了兴趣,赵敬和也不提儿子和叶风清的交情,只把林阁老和叶风清的关系说了出来,“那位学生是林阁老的徒孙,此次嵩阳书院下场考生里名次最高的一位。当然,犬子上清名次也还可以”
“那人叫什么”圣人直接无视了他后面的废话。
“叶风清。”赵敬和应得飞快,末了特意加了一句,“此次会试第十一名。”
第十一名的位置很好找,一眼看去,就能见到。
圣人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在那人身上凝住。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过来时,大臣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周恭不喜赵敬和,不过他见父皇神色不对,不由也顺着父皇的视线看去,然后就见到了一个和父皇面相有五分相似的年轻人。
他神色微变,一时思绪纷至沓来。
“此人倒是端庄俊秀。”圣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不过他表情仍和刚来的时候一样春风满面,使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确实,”圣人不言,赵敬和自然不想太过分,“此子有钟灵毓秀之美,在形容上,倒把满堂学生给压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赐他探花郎吧。”圣人笑容意味不明,“状元不一定是文采最好的,但探花郎一定是模样最周正的。”
这话一出,满室哑然。
状元不一定是文采最好的,这是在变相敲打崔家探花郎模样最周正,您这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向天下表明您和叶风清并无关系
然而,圣人的心思难猜。
最后还是赵敬和浑不吝道:“陛下,既然您说这状元不一定是文采最好的,那犬子”
圣人抬起腿就给他屁股上一脚,“三位阁老可是都在,你这是要寡人给你当众作弊”
“微臣不敢。”赵敬和忙跪了下来。
圣人冷哼一声,吩咐道:“一切按照旧规矩办。”
“臣等明白。”
最后,殿试完毕后,主考官们选出最佳的十份卷稿送到御前。
果不其然,崔意之被点为状元,叶风清则是探花。
至于赵上清,从一百五十多名直接掉到了车尾巴这是众位主考官们的一致决定,毕竟有这样的父亲,他们对赵上清也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
翌日,圣人在御书房召见新科前十,太子周恭随驾。
周恭神色有些憔悴,不过他到底身为太子,并没泄露多少情绪,在勉励新科进士们也都发挥正常。
圣人召见过后,接着殿试放榜,也就是传胪大典;过后,再由新科状元带领一众进士们游御街,赴琼林宴;最后,再赴太庙,将他们的名字刻在太庙石碑上,这才算礼毕。
状元游街时,叶芷清带着妹妹和林淑柔还有叶母都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