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发布会结束以后是晚宴时间,对其他作者来说都是一段社交、休闲的美好时光,只有白殇殇抓紧时间补了个妆,强打起精神,走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里接受记者的采访。
记者:“白小姐,那些发布在网络上的不雅照是你本人的吗”
白殇殇:“有些自拍是我自己通过手机拍摄的,其他都不是。”
记者:“也就是说你有拍摄过性感照片请问是用作什么用处。”
叶瞬轻轻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站在人群外,举起了手中的提字板,关键词:臭美。
白殇殇:“臭美。”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白殇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我平时很爱自拍。”
记者:“可是这些自拍是怎么流出的呢背景是七天假日酒店吗照片上的男人是谁”
提问让白殇殇觉得羞耻,她好像一个犯人在公安局做笔录。叶瞬在众人背后不动声色地换页,关键词:前男友。
白殇殇:“照片上的男人是我的前男友,所以他有我的照片,仅此而已。我们到哪里约会都是我们的自由。”
记者:“他手里是否还有更多的性感照片甚至是”
这次的关键词是起诉。
白殇殇:“不论他手里有什么,我都会按照司法流程起诉他。他随意曝光我的照片,侵犯了我的权,我将使用法律武器捍卫我的权力。”
小会议室里响起一片闪光灯。记者们更加激动了,争先恐后地把话筒递到她嘴边。
记者:“网络上对于你是外围女的说法是真实的吗你是否是以招妓的方式结识连城集团的徐公子”
关键词:写作杀时间。
白殇殇:“我是一个作者,靠写作吃饭,你们记者回去也要写稿子,你们也很清楚写文章要花多少功夫。我出道至今写过5个长篇,外加每个月至少创作一到两个短篇,最多的时候开了四个马甲给新绘投稿。在这期间,我还完成了大学学业和研究生学业,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开一门这样的’副职’。我和徐静之就是在连城文娱收购京宇时期结识的,京宇的老员工对此一清二楚,我们也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
记者:“可是你照片上的风格非常妖娆,暴露出你私生活糜烂,还有人曝光你经常去夜店蹦迪。大家都觉得你不是一个正经作者,或者说,正经女人。”
白殇殇对这个问题相当恼火,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当场发飙。叶瞬挥舞着手臂让她冷静,换掉了提字板:夜店咖≠糜烂。
白殇殇:“b市有著名的夜店一条街,夜店文化相当丰富。我白天工作,晚上喜欢去夜店放松。去清吧听我喜欢的驻唱歌手表演,或者去闹吧跳舞,都有。我确实会穿着一些和我本人对外形象相当不符的小礼服,一方面是氛围,另一方面是喜欢。但是我觉得,不论我打扮得有多妖娆,还是我去夜店蹦迪到天亮,这跟我私生活糜烂不糜烂都没有直接关系。夜店咖不等于,我觉得这是一种羞辱。”
叶瞬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示意她现在道歉。
白殇殇不再理睬喧闹的记者们,冲镜头深深鞠了一躬:“借这个机会,我向从前所有喜欢过我的读者和粉丝赔礼道歉,我和我在社交媒体上塑造的形象并不百分百相符。我想对曾经因为我是仙女人设而喜欢我的人说声抱歉,我欺骗了大家,我私底下爱玩,喜欢去夜店,性格也并不柔弱出尘。曾经有个作者对我说,写小说应该真诚地表达自我,我深以为然,而今天的事更让我意识到,我不但要真诚地创作,更要真诚地看待自己,不再因为我觉得别人喜欢怎么样的人,就去假扮什么人。我的爱好虽然小众,但并不可耻,如果我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那别人更会误会我。”
场地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记者已经马不停蹄地想回去发通稿了。白殇殇牛逼啊,一般国内女星出这种事就是声泪俱下地道歉求饶,她却根本不把道歉的重点放在性感照上,反而就操人设一事进行了严肃的道歉,这是什么骚操作他们已经预感到见面会流出去以后将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洗白效应。
不过说句实话,面对面跟白殇殇交流,他们还挺佩服她的。这种时候还能平心静气、口齿清晰地侃侃而谈,这个口才、风度和心理素质,让他们想起她前一阵子作为徐家少奶奶进行的一系列社交活动。她能进门不是没有道理的,气质和气场跟普通人确实完全不同。
记者:“你如今爆出这样的艳照,请问会影响你与徐公子的关系吗”
白殇殇飞快地看了一眼叶瞬,叶瞬提示她:连城。
白殇殇:“一切以连城方面的说法为准。”
记者:“虽然你说你不是外围,可根据知情人士爆料,你的每一任男友都是富豪,徐公子更是首富之子。请问你是不是有意拜金呢”
这次叶瞬还没来得及换提词板,白殇殇就理直气壮地反驳:“在交往时考虑对方的竞技条件就是拜金这位记者,你也是个女士,即使是自然界的雌鸟也想找条件更优越的男性作为配偶,为什么在现代社会,我们女人找经济水准较高的男性就要被道德审判你只看到他们的钱财,那你有没有衡量过我的能力呢我是作家,版税收入高昂,通过了注册会计师认证,会缝纫,会做菜,会弹钢琴,有时尚感,喜欢极限运动,热爱骑行,富有生活情调……我不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吗没错,我的四任男友都是富豪,但是我跟他们在一起,都是因为互相吸引,我们交往过程中也是正经男女朋友,这有什么问题吗”
白殇殇傲然扫视一片被她问倒的记者,只在触碰到叶瞬目光的时候,理亏地闪避。叶瞬不在历任男友当中,她曾经以为他是不善筑巢的雄鸟,只是到最后只有这只雄鸟在风口浪尖中为她挡风遮雨了。
记者:“那请问徐公子知道私底下的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吗你对他存在欺瞒吗他知道你曾经有四段情史吗。”
叶瞬的手僵住了。白殇殇也僵住了。她强势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狼狈。她垂下高傲的头颅,眼里弥漫着湿意。
白殇殇凝视着摄像机,眼里落下一行泪水:“我很抱歉。”
说完这句话,她就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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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殇殇顺着楼梯躲到了花园里,刺骨的寒风让这里鲜有行人,她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她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她抬头,叶瞬递给她一片纸巾。
“发挥得很好,应该能帮你挽回一点声誉。”
“……谢谢你在这种时候还愿意帮我。”白殇殇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是因为……”还对她有感情所以挺身而出的吗她恐怕不能因为感激就接受他。
“你别误会。我虽然不是个好编辑,但我也算有点责任心。只要是我带过的作者,我都希望你们过得好。”叶瞬插着裤袋,说得轻描淡写,“更何况我是看着你写上来的,你有多努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能帮就帮一点,你别放在心上。”
白殇殇也不是一开始就出名的,为了入行,她给《新绘》写稿,写十篇被毙十篇,她索性背着书包来编辑部里住着写,写了几个月,最后终于拿到了上稿的机会。她今天的所有光环都是她拼出来的,叶瞬不想她就这样黯然收场。
白殇殇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一点,还觉得很温暖:“谢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叶瞬慵懒地靠在大树上,“你是一个很上进、很敢拼也很有野心的人,可我总觉得女人嘛……我想我这么多年陪在你身边,你总有一天会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定下来,结婚生子,想不到是被你远远甩在身后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新书写得不错。”
“……谢谢。”
叶瞬抬起头,叹了口气,呼吸在月光下变作了一片绵延的白雾:“你是一个好作者,而我不是一个好编辑,这些年是我耽误你。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许早就更上一层楼了,这一点我很抱歉。我也耽误了我自己,现在打算再拼一拼。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让我有了这个觉悟。”
现在想来,自己的懒散、不想跳出舒适区,也许是潜意识当中不想让白殇殇走得更远。然而人无法通过原地不动,去获取一份抱团取暖的爱情。
白殇殇认同他的决心,如果叶瞬能改掉懒散和不自律,凭他的能力应该会干出一番事业。
“这次的事也算是一个教训吧,做人可以八面玲珑,但不能不真诚。”叶瞬安慰道。
“可能以及来不及了……”白殇殇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她意识到,她是真的喜欢徐静之,也是真的把他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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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墨挨着桌进酒,等喝完一轮,才发觉哪儿都没有任明卿。刚好谢想容走到他身边汇报:“度他山刚才联系编辑,要改文名,是你的意思吗”
“他要改成什么”
“《师父每天都在嗑药》。”
“……”
庄墨不知道他突然抽了什么疯,宴会厅里又找不到他的人,就上楼去房间里找。果不其然,任明卿正在电脑前敲键盘。他松了口气,走到任明卿身边。任明卿瞥了他一眼,切回到桌面,在那儿用鼠标点桌面玩儿,意思是不给你看。庄墨这才后知后觉,他这是闹脾气了。
庄墨撑着桌子低头,笑眯眯地问他:“在写什么”
“我在修文。”
“为什么要修文前面的稿子我都审过了。”
任明卿不吭气儿。
“来,给我看看。”庄墨示意让他把位子让出来。
任明卿不让:“我没修完。”
庄墨仗着屁股大,强行把他挤了出去,成功落座后还恬不知耻地教育他:“迟早要给我看,你矜持个什么劲儿。”
任明卿没挤过他,又气又急地站在一边,眼睁睁看他打开了文档。
庄墨扫了几行,脸色一沉;毫无耐心地浏览了几页,再抬头时表情严肃:“不论你磕了什么,都给我停下。题目也好,文本也好,都改回原来的。”
“可是这样没人看……”
“怎样的故事有市场,我比你更清楚,我说好就是好,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我不用你去取悦读者,你只要趣悦我就够了。”庄墨喝了一轮酒,语气非常强硬霸道。
“那我写了没人看,我着急……”
“我跟你说过了,你不用去管这些,你只管写,卖书不应该是你考虑的事。一开文你就想东想西,这么浮躁怎么写得出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