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征也巡着她的目光低头望了一眼,幽幽道:“别人是别人的,你的是你的。你答应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甘砂撞进他漆黑的眼眸,又想起那副肘拐的颜色,眸光黯淡下来,声音也冷了许多。
“要两副干什么,你还想我再一次打断你腿”
游征嚷嚷:“你管我干什么,总之你欠我一副拐杖。”
“没有。”甘砂拒绝得干干脆脆。
游征愣了愣,试探道:“就算我再断一次腿也没有”
甘砂厌嫌地看了他一眼,往客厅那边走。游征离开起步拄,拄着肘拐一拐一瘸跟上,还想探头看她表情,可惜甘砂走路生风,轻而易举甩下他。
游征不追了,站原地盯着她倔强的背影,发髻依旧用聚落镇带回来的那根铅笔盘着,只支出橡皮完好的那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新款发簪。垂落的碎发随着步伐飘动,有点凌乱,但也自然,洒脱,很美。
游征回过神,人已消失进客厅。他落寞地喃喃:“真是个坏心眼。”
挪回到门口,刚才一直人声不断的客厅顷刻间寂然,只留电视机本地电视台播报新闻的声音。里头人都沉默地盯着电视看,游征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吃惊地睁大眼睛。
刚才他脑海里盘算什么来着好像是想问戴克上个月放倒的桃树木材还有剩吗,他需要点木料。
可现在眼前耳边都是电视播送的一切――
“……615金店抢劫案近日取得突破性进展,警方公布嫌疑人模拟画像,作案嫌疑人身份上不明了……”
画面是一张笔法细致的素描,所呈现的人脸,竟然有六七分与他相似……
“请广大市民朋友留意相关线索,及时拨打――”
画面闪电般变黑,是戴克按下了遥控器。
然后,五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这五人里,最惊诧的莫过于被迫入伙的图图,樱唇微张,神色复杂,讶然有之,失望也有之。其他三个男人只是稍微有点意外,像是料到这消息迟早会来,只是来得快了些。而最淡然的是抱着胳膊那位,眉头挤出几道浅纹,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该来的总是会来呢。”游征慢慢走到甘砂身边,直视她眼睛。
甘砂像才发现这个人,视线被挡似的露出不耐表情。
游征威迫性的话锋直指她门面,“回答我,你早上、去了哪里”
周围所有人和物仿佛成了空白,甘砂和游征所站之处自成擂台,两人虎视眈眈盯着对方。
甘砂放下胳膊,若不是游征负伤,那动作就像要拉开比武的架势。
她冷冷道:“你怀疑我”
“那天只有你看过我的脸。”他的深信不疑让声音掷地有声。
甘砂仿佛听到什么可笑的回答,“那你倒说说,举报你我能拿到什么好处。”
游征思路很灵活,仿佛备好了答案等着她开题,说:“你不是一直想要那钱吗。送进去一个,你的敌人就少一个,况且人不可能把钱带进去。剩下两个好对付的看着钱,你岂不是比从我这更容易拿到。”
戴克看着不对劲,昨晚还暧昧的男女如今针锋相对,一个一味攻击,另一个似乎放弃抵抗。
他插嘴道:“小征,我看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清冷的女声道。
别说戴克,就连游征脸上也闪过一丝意外。那双平日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此刻阴鸷如寒潭。游征到底与她不同,背负劫案让他时刻保持一份不同于常人的清醒与敏感,此时也全化为对她的怀疑与失望。
甘砂怒极反笑,“你觉得是我做的,那就是我的错。怎么样,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杀人灭口还是――”
“滚!”脖颈上青筋随着他的暴吼一并突起,似乎能感受到张动的节奏。
游征矛盾的表现让众人迷惑不已,戴克和白俊飞交换一个眼色,但刚才前者的碰壁让两人不敢轻举妄动。
甘砂不再辩解――确切说从头到尾没有辩解过――她转身大步离开客厅,就如平时那般风风火火。
“姐――”图图后知后觉,难过地瞅了游征一眼,掠过他跟着甘砂跑出去。
“哎……”细细弱弱的声音属于aj的,他刚跑到玄关处,仿佛遇到无形的网门,禁锢在门框上,眼巴巴瞅着甘砂和图图一前一后钻进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在阿尔法热情而无知的犬吠声中,消失在红漆铁门外。
aj吞吞口水,蔫头耷脑挪了回来。
一双银灰肘拐被抛掷地上,弹出小段距离,也不知主人借它撒气还是憎恨于它。
游征跌坐进最近的单人沙发里,满脸颓唐。
一时无人敢上前。
面包车离开十里村的牌楼门,飞飚上了国道。甘砂下意识重抄旧路,那是回城的方向,但远方的安身之所已然化为灰烬,只剩下心中一片茫茫然。
面包车进入县城范围,道路两旁热闹起来,不再是和十里村一样的山山树树。
图图等了好久,终于按捺不住犹犹豫豫开口:“姐,yoyo哥他真的……哎,不是,你真的――”
图图想咬自己的舌头。不知该先问哪个问题,似乎哪个都不应该问。激动让她欠了欠身。
“图图,你记住我的话。”一路沉默的甘砂开口,下颌线条依旧绷紧,留给她一个倔强侧脸,“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合作,就应该信任同伴。如果合作刚开始就遭到怀疑,那不如拆伙单飞。这种混账同伴不要也罢!”
甘砂没用冷漠为难她,可她的答非所问反叫她更加无所适从。
图图简单应了声,坐回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