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闻之笑意加深了, “原来留侯也是如此小心眼的人,我知道了。”
张良并不在意刘元如何说的他, 只是与刘元道“其实还有一事与殿下说。”
如张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欲搅了刘元的清梦, 而是有一件事要与刘元说,而昨天一时没想起来。
刘元一副我认真听着的模样,请你说
“淮阴侯。”就这样的三个字,刘元已经明白了,与张良道“我一会儿回公主府, 顺便去看望淮阴侯,淮阴侯就算是傻了也是淮阴侯。”
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张良想刘元一定明白他的意思了,因而并不再多言。
“殿下再睡吧。”张良此刻的朝服穿好了, 与刘元轻声地叮嘱,看着刘元半睡半醒的样子, 终还是没能忍住上前亲了一记刘元的眉目, “殿下睡吧。”
微凉的唇烙在眉眼上, 让刘元有一瞬间的清醒, 难得张良如此亲近,她其实很喜欢他的亲近的。
“好”乖巧地答应着,这个时候的刘元,一点都不像那一个叱咤风云的始元公主。
可是张良却更喜欢于刘元的多面,每一个不同的刘元, 组成一个鲜活真实的刘元。
送走了张良,刘元睡了一个回笼觉,于睁眼都快中午了。
想想在云中的日子,每一日都是争分夺秒的,回了长安的第一日,谁都顾着她辛苦不易,是不会让人来打扰她休息的,所以她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睡懒觉。
想想好在张良没有长辈在,就算旁人心疼她,她也得按规矩起身,否则怕是要叫人传她架子大了。
“殿下起了吗”虽然刘元的脑子了过了不少的想法,都没有说出来,但她的身体一动,外面候着的人就问起了刘元,刘元应了一声,接着叫人掀起床帘来。
宛映与刘元福了福身,“宫中皇后让人来传话,让殿下得闲再进宫,不必心急。”
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就进宫的刘元听着点了点头,吕雉难道也发觉刘邦的态度有些异常了
“殿下要用膳之后再回公主府,还是回公主府再用”宛映再问了一声,刘元道“回公主府再用吧。”
没有张良的留侯府,还有一个杜慧在,吃什么都不香,她不喜欢吃饭的时候叫人打扰的,可是有一个非要与你闹事的人,拦是拦不住的。
宛映听着即明白了,因而与刘元收拾着,拿出素色的衣裳与刘换上,不染胭脂,不点红唇。
等刘元收拾好了准备出门,还是碰上了杜慧,或许更该说杜慧有意在门口等着刘元的。
一见刘元,杜慧就想冲了上前,宛映已经开口先一步地道“杜女郎,你虽是留侯表妹,是亲眷,可是尊卑有别,还请你知礼,莫要失了留侯府的脸面。”
也是提醒着杜慧别拿着自己是留侯府人的招牌却没有半分规矩,丢了张良的脸。
刘元不乐意与杜慧计较,但是刘元身边的人对于一个接二连三找刘元麻烦的人,说出口的话是越发不客气的。
“你一个奴婢也敢教训我”杜慧冲上来是想教训刘元的,没想到她都还没说话,刘元身边的人却已经教训起好来。
“奴婢不敢,只是提醒杜女郎而已。殿下哪怕看在留侯的份上不与杜女朗计较,但是公主殿下是位同诸王的公主爵位,你见着公主殿下不知见礼,这是女郎学好的礼数”宛映也不与杜慧来硬的,只是问起杜慧,她的规矩是这么学的
杜慧听着宛映话里话外都是指着她没有规矩,心塞得说不上话来,跟个奴婢计较太掉份了,还是问刘元吧。
“你就是由着你的婢女侮辱我”杜慧这没名没姓的叫嚷,刘元一眼瞥过她,直接从她的身边走过,连余光都不想给。
杜慧感受到刘元眼神中的轻蔑,气得她再也不管不顾地堵到刘元的面前,想让刘元好好的解释一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是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可是还没有往前走来,一心已经上前把人给拦下了,“杜女郎,你信不信就算我们殿下把你丢出了门口,留侯回来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对我们殿下也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杜慧当然相信的,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杜慧才会更生气。
“我们公主殿下懒得跟你计较,由着你在她的面前蹦跶,不代表我能容。像你说的,我就是一个奴婢而已,我是不需要考虑留侯的想法的,大不了把你扔出去之后,我再也不到留侯就成。反正我们殿下也很少住在留侯府。”
看刘元才住了一晚就回公主府,张良没准还会跟着去,先前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便是如此。杜慧清楚一心说的都是实话。
“所以,如果你还是想见到留侯的话,最好你就安份点,你让我们殿下不高兴,觉得留侯府不好呆,我们殿下就可以带着留侯往公主府去,不回留侯府,那么你想见留侯一面都难。”
事实摆在面前,杜慧不能说一心骗人,因而真乖乖的把嘴闭上了。
“杜女郎自该如此。”看到杜慧不说话了,一心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教完了人,一心也就放开了杜慧,追上刘元走了,刘元也没问一心都跟杜慧说了什么,反正要对付杜慧这样的人,一心肯定有自己的办法。
回了公主府用了膳,与琼容说起了一些事,刘元即往隔壁的淮阴侯府去,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阵欢喜的叫唤,“推高些,再推高些。”
声音一听就是韩信的,只是相比从前的冷漠,倒是多了几分傻气,刘元揉了揉额头,让自己把那乱七八糟的念头甩了。
“殿下。”刘元突然停下,淮阴侯府的人到是不解,刘元道“没事。”
“那殿下你请。”自从韩信傻了之后,来看韩信的越来越少,也就是张良还会定时的来,而刘元才回了长安即来看望他们的侯爷,果然是拿他们侯爷当朋友的,如留侯一般。
刘元叫人上得进去,然后就看到韩信坐在一个秋千上,后面两个壮汉给他推着,他还一脸的嫌弃荡得不够高,一声声地叫嚷道“再高点,再高点。”
刘元在想,韩信打算让人推得他飞上天不成
“侯爷,不能再高了,再高你会掉下来的。”韩信的身边总有一两个忠心的人,就算韩信傻了,也有顾及韩信,想要护着他那一条小命的人。
“淮阴侯。”刘元看着牛高马大的韩信坐在那秋千上,一脸不满的就是想要高一些,再高一些,没能忍住地唤了一声淮阴侯。
傻了之后的韩信是第一次见到刘元,所以看着刘元皱起了眉头,却是停下了荡秋千,而且跳了下来往刘元走来,“你,你什么人,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刘元翻了一个白眼,忍了忍没能忍住地道“你果真不认识我了”
韩信道“我都没见过你,我怎么会认识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傻了我告诉你我不傻。”
对此刘元无话可说,或许也能这样的理解,如那喝醉酒的人,他越是醉了越觉得自己没醉,他还觉得自己十分清醒的,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样的类似。
“对,你一点都不傻。”刘元是第一个认可韩信说话的人,乐得韩信与刘元蹦跶了几下,与刘元道“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那我请你吃糖。”
傻子都喜欢吃糖是吧,刘元忍着笑从韩信伸来的手里接过了糖,很客气地道“谢谢。”
韩信听着谢谢好像脸都红了,挥着手装大气一般地道“不用谢,不用谢。”
刘元这回没能忍住地笑了,与韩信十分认真的道“淮阴侯觉得高兴吗”
指了韩信背后的秋千,韩信想了想点头道“高兴,就是他们没力气,推不高。”
一边说一边的比划,委实为他们没把自己荡得高一些,再高一些而难过的。
“这样也够高了,反正再高也够不着天,如此甚好。”刘元如此朝着韩信说来,韩信却是不高兴了,所有不许他荡高,不让他玩秋千的人都是坏人。
“淮阴侯荡秋千的四下多种些软草,哪怕就是摔下了也比这沙堆好。”刘元也不与韩信再多说,只是冲人吩咐一声,让人都关注着韩信的安全之余也别忘了防备,看看韩信的样子就知道了,他想玩都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想荡高的淮阴侯啊,不想让他掉下再摔得更傻,还是把四下都收拾收拾。
韩信看着刘元的眼神透着打量,刘元道“侯爷想种草吗草种好了对你有益哦。”
“都是拔草的,哪有种草的,你又跟那些人一样逗弄我。”韩信气呼的冲着刘元大声地叫唤,刘元道“侯爷真是聪明,你看看四下的府里草还是挺多的,你闲来无事可以去拔草,拔得越多越好。”
韩信哼的一声,“你不是好人,我才不听你话。你们,把她赶出去,以后不许她再来。”
傻了的韩信能跟他讲理吗不管管家怎么跟他解释,韩信就是不听,只管叫嚷着让刘元出去,刘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却是乖乖的走了。
管家送着刘元出门连忙与刘元告罪道“殿下,我们侯爷是真傻了,冒犯殿下之处,还请殿下勿怪。”
代了韩信与之赔罪,刘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你也说淮阴侯傻了,我会与一个傻子计较吗不妨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听着刘元一点没有怪罪之意,管家是暗松一口气,刘元道“好好照顾你们侯爷,若是有人因为你们家侯爷傻了想欺负你们家侯爷,只管来跟我说,我一定帮你们家侯爷教训他们。”
管家没想到竟然还能得了刘元一句庇护他们家傻侯爷的话,因而与刘元再次道谢,“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真心实意的感谢,刘元却是抬起手,“那是为我们大汉立下大功的人,任何人敢欺负他就是打我们大汉的脸,故而你不必顾及,若是我不在长安,自可去寻丞相,寻御史大夫,他们都是知道淮阴侯立何等大功的人,敢犯侯爷,必是严惩。”
刘元不仅表示了庇护,更与管家说清楚了韩信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叫管家要是碰到了敢对韩信不恭的人,只管往大里闹,总而言之的一句话便是别让傻韩信叫人欺负了。
“是,殿下说得极是,我都记下了。”管家还是能分得清刘元是真心的为他们侯爷好的,刘元在门口把话放出去,不仅仅是说给管家听,也是说出外面的人听的。
既是让人清楚刘元对韩信的庇护态度,也是让人都看明白了,不管怎么说韩信是大汉有功的臣子,哪怕就是傻了也还是大汉的臣子,欺负韩信的人就是打大汉的脸,哪一个臣子都会容不下。
所以,想趁韩信傻了就想让韩信不过的人,都想想后果吧。
以至于刘邦在听说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本来,他还想找人去试试韩信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那样一来肯定会欺负到韩信,刘元的提醒让刘邦意识到,本来韩信叫樊哙打得头都破了,成了一个傻子后就已经够惹人眼的了,他要是再让人去试韩信,会不会让人觉得他容不下韩信
虽然刘邦确实忌惮韩信,大家就算都知道,都明白,却也不好说破的。
刘邦想着刘元此意是不是故意而为之,后来一想也不对,刘元昨天都不愿意去试韩信,表明了不想做出猜忌于人,还想把人杀了的事。眼下放出话来表示要庇护韩信,或许,仅仅只是因为看到韩信过于可怜,于心不忍
一直以来刘元都不同意刘邦杀功臣,现在对于傻了的韩信,并不想看到有人因为韩信傻而折辱于韩信,理由也是说得过去的。
翻来覆去的想着刘元的性子,最后不得不说,刘邦还是觉得刘元仅仅是可惜韩信傻了,不想再有人因为韩信的傻而去对付韩信才会放了庇护的话。
最终刘邦也放弃了为难韩信之意,傻都傻了,只管让人盯着,若是发现他装傻,再杀了就是。
为难一个傻子,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有害而无益,还是不动了吧。
见完了韩信,刘元才进宫去,刚好刘邦听说了刘元去见韩信的事,故而不阴不阳地问了刘元,“你倒是看重淮阴侯。”
“一代人杰竟然成了傻子,为大汉惋惜而已。”刘元说得大义凛然,“再说了,我是回公主府拿礼物,与淮阴侯就两墙之隔,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他也说不过去吧。”
若是隔得远刘元还专门去看韩信,确实可以怪责刘元,谁让他们的府邸相邻,地方还是刘邦选的,能怪了刘元
刘邦叫刘元成功堵了话,好像每次问罪刘元的时候,最后都是他讨不好。
“礼物呢”梁王彭越每岁皆与长安拜见刘邦,以表忠心,进贡也是必然的,刘元虽然是公主,也是有封地的人,入长安朝见,彭越都要备礼,刘元也不能幸免。
“在外面放着,礼单在这里。”昨天虽然父女碰了面,谈的都是正经事,每一桩都重要,朝见所备的礼,刘邦不担心刘元会不准备,因而连问都没问过。
现下刘元都说进宫来是为送礼,刘邦理所当然地问起来。
“一年多的盐利,每笔进账,每一笔支出我记得好好的,剩下的我全都带回长安了,请父皇查看。”送钱,虽然用盐来挣钱是刘元整出来的,却也是刘邦的,刘元花钱的时候因为情况特殊没法向刘邦禀告,然而都送礼来了,钱也得送到,账目也得弄清楚的,没得让刘邦以为她贪污。
“账目不需要,你挣的钱,能想到孝敬我已经不错。”刘邦面对刘元递上来的账本,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拿过去点一旁的火,烧了
行吧,烧就烧吧,反正刘元手里也有副本。
“账本是一式三份,父皇烧了一份,我那里还有两份,什么时候你想看我就什么时候给父皇看。”非一般的老实,引得刘邦再一次盯着刘元道“你做事非得这么严谨”
刘元道“既然问心无愧,何畏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