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齿。”刘元将那人的名字唤了出来,本来都往帐中行去的,听到刘元唤出这个名字,全都回过头一看,认识雍齿的人,沛县中的人,对着雍齿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的。
彭越也听到了动静,雍齿是他手下的将军,刘元的声音他也忘不掉,雍齿这会儿站定在帐外,叫刘元的目光盯着如芒在背。
“小娘子,雍齿是我手下的将军,从前诸事,小娘子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与雍齿一笔勾销?”彭越对雍齿做的事也是心时有数的,但是雍齿既然成了他的人,他就得护着。
刘元听到彭越的话一下子看向了彭越,“彭将军的面子刘元自是要给的,不过,最好还是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的好,数年前我曾经说过,再见他时我一定会杀了他。”
雍齿趁着刘邦领兵出征的时候挑起沛县的叛乱,差点让刘元一家子都死,若不是当初刘元年幼,必取雍齿的性命。
而当年取不了雍齿的命,刘元也是放过狠话的。
“这一句话,雍齿你不会不记得吧。”刘元冷冷地一笑问着雍齿。
刘元说过的话,哪怕雍齿之前是忘记了,那现在也必须是想起来了啊。
“彭将军。”眼下能救雍齿的只有彭越,雍齿也不傻,自是第一时间寻上彭越的。
“小娘子。”彭越岂不知雍齿之意,因而唤了刘元一声,盼着刘元能够手下留情,一定饶过雍齿。
张良也适时的唤了一声小娘子,提醒着刘元切不可以在关键时刻坏了大事。
刘元却坚定地道:“彭将军,我说了不想让我杀了他,就让他从我的眼前消失。”
这一句难道还不是给了彭越的面子,若非彭越说了雍齿是他的人,刘元第一时间便会上去取了雍齿的人头。
“下去。”彭越心里也挺悚刘元的,立刻朝着雍齿说了一句,雍齿睁大了眼睛,他也是几立战功的人,却被刘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动着彭越将他喝退,这是多丢脸的事。
然而刘元一双眼睛似是渗了毒瞧着他,雍齿哪怕很想为自己辩驳一句,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是。”应下一声,雍齿退了出去,而彭越道:“多谢小娘子。”
“彭将军说的哪里话,雍齿随彭将军而降汉,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了,只要他不会再做什么不当之举,彭将军不予处置,我纵然因私仇而恨于他,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一番话说得甚是识礼知趣,张良刚刚还担心着,听着刘元的话总算是放心了,
“来来来,都请进,都请进。”刘邦一看刘元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态度也表露得十分清楚,适时的出面招呼人进去。
“干得漂亮。”刘邦尤其冲着刘元招手,刘元走过的时候刘邦低声地朝着刘元吐了一句,刘元和刘邦对视一眼,对啊,没错的,他们都对雍齿恨得咬牙切齿,都想将雍齿给干掉,但现在真不是机会。
刘邦要跟女儿说两句悄悄话也是没人说什么的,刘邦这也很快地带着刘元进去。
看到一帐中的人,刘邦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今天,但是还不能高兴,至少现在是不能。
“诸位,诸位啊。如今项羽只有两万人马了,你们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全歼这两万人马取项羽的项上人头。”刘邦想杀项羽之心也不怕旁人知道,如今的项羽要是有机会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取刘邦的项上人头。
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就不要装出什么我不忍杀你的模样,还是集思广益地想办法杀了项羽吧。
“那还用说,我们那么多的兵马,再一道杀过去,将他们全都杀了就是。”樊哙不爱动脑子,听听他这话就听出来了。
“不,如今项羽还有他那两万兵马如同被困的猛兽,咱们就算要打赢了他,那也不能让我们的将士前扑后继的去送死。得要另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项羽的兵马不战而溃。”刘邦摇了摇头,自己手下的兵自己心疼,不能为着杀了一个项羽就让他们将士不断地送死,还是想想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王道。
“汉王仁厚。”张良听着刘邦所言立刻作一揖,在这个时候刘邦还能记起将士们的生死,若不是将士们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会时时的记着?
“来,都说说,你信有什么办法让项羽这最后的两万兵马不战而溃,让我们不战而胜,直取项羽的项上人头?”
被张良夸了一句,刘邦笑了笑,还是让他们想办法,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说出来了大家一起听听可不可行。
刘元笑笑着,刘邦立刻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小时候听到有人说想家了,阿爹还会给我唱起楚国的曲儿。”刘元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一句,刘邦一顿,随即恍然大悟。
“楚军离家甚久,他们都想家了,围困的兵马,都让他们唱起楚歌来。”刘邦是立刻顺着刘元的话吐了这一句,樊哙那大嘴巴的人立刻追问道:“啊,唱歌,这打仗唱歌有什么用?”
“那你唱叫人去唱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问完了你又知道什么?”刘邦怼上樊哙一句,樊哙……
刘元道:“背井离乡,谁人不思父母妻儿,故乡的歌,故乡的曲,最能引起人心中盼着和家人团聚的渴望。”
刘邦连连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刘邦突然想到了什么,“元儿你会唱我们楚国的歌吗?”
说起来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还时常抱着刘元给刘元喝曲,可是刘元那时候还小,完全不会唱歌,刘邦不确定刘元会不会唱。
刘元淡淡地瞥了刘邦一眼,“我会不会没关系,阿爹会唱就行了。我去见见季布。”
不答刘邦而以退去,刘邦挥挥手道:“去吧去吧,眼下也没旁的事,生擒季布,若能降之甚好。”
对此刘元没有说话,朝着刘邦作一揖,又与众人作一揖,刘元退出帐去,张良也与刘邦作一揖,“良有一事也先退去。”
刘邦也不问张良是有什么事,叫张良只管去办,张良朝着帐外而去,想着寻刘元,还寻着人,刘元的声音已经传来,“军师。”
张良回过头去,刘元就站在他的身后,刘元道:“我知军师会来寻我,这不特意在此等着,军师有什么话要说只管说,元听着。”
一别两年,刘元如今已经是长成的女郎了,张良与刘元作一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道:“将灭于楚军,小娘子似乎并不欢喜。”
“军师欢喜?”刘元反问一句,张良一顿,随之一笑,“楚军虽灭,项羽纵然身死,天下亦未太平。”
刘元点头道:“然也。”
“军师不妨与我去见一见季布?”刘元邀请了张良,张良一顿,随之却又点了点头,“也好。”
季布一诺,天下皆知,季布被刘元所擒,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
刘元看出来了张良有话想跟她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与刘元说,刘元也干脆找机会让张良可以好好地想想,想清楚了再说也不急。
“刘元,刘元你使那卑鄙的手段暗算我,你无耻,无耻。”还没见到季布,先是听到了他一声声的叫嚷,张良看了刘元一眼,刘元置若罔闻一般地走了进去,身上受了几处的伤,叫人绑着还中气十足的骂人,季布还真是够英勇的。
“季布将军,我知道你很想骂我,所以干脆走到你的面前来,叫你骂个够。来,继续。”刘元还真是来找骂的,季布被刘元那么擒了,心里的气是真咽不下,不让他骂骂出气,那不是要憋死他啊!
“你,你竟然放暗箭,卑鄙无耻。”季布见到了刘元,自然是要再接再厉在骂的,刘元听着点点头,“不错,继续。”
然而骂人也是要讲天份的,季布这种人打架还成,想让他骂人,他这翻来覆去的骂也就那么一句,刘元听着都快睡着了。
“季布将军,你就不能换一个词来骂吗?我听你骂了一刻钟都是同样的一句,我知你心里攒着火所以已经坐在这儿让你骂了,你倒是骂出花样来。”刘元很是无奈地提醒一句,怎么能有那么老实的人,骂来骂去就那么一句,太乏味了吧。
“骂人还能骂出花样,你倒是骂来听听?”被刘元嫌弃他不会骂人,季布本来就气得厉害,这会儿就更是了,睁大眼睛都恨不得咬死刘元算了。
“想让我教你啊,我为什么要教你。将军说说我为什么不杀你?”刘元觉得季布骂了这一会儿气也出得差不多了,还是来说点正事吧。
季布理智地道:“我季布绝不降你刘元这等卑鄙小人。”
得,刘元才问了一句,这又骂起这四个字了。
摇了摇头,刘元道:“我相信只要项将军还活着,你一定不肯降。”
所以刘元只将人擒了,就算来了也就听听季布骂一骂人,并没有要劝降的意思。
“你们想杀了霸王,你们做梦。”季布大声地吐了一句,他相信项羽。
“项羽的十万大军被我们斩杀了四万,生擒两万,打散了两万,项羽眼下的手里只有两万的兵马,就这样你怎么就觉得项羽还能反败为胜?”战场上的情况被擒的季布不清楚,刘元不介意告诉他,让他听得真真的。
“不可能,你又使诈?”季布想到刘元最是擅长使诈,再一次质问刘元。
“兵者,诡道也。这句话范先生没有跟你们说过吗?”刘元挑了挑眉问,季布不断地顺着气。
“项羽的下场只有一死,他若不死,死的人就会更多。如果项羽死了,季布将军你是有何打算?”刘元这般地问,季布坚定地吐字,“我不会降你的,我不会的,我不会的。”
“我问这一句并非要季布将军降于我,项羽注定一死,他的子嗣,季布将军就不想保住?不让项羽绝后?”刘元凑近季布那么吐了一句,张良一直都注意着刘元,虽然刘元说的声音很轻,张良还是听到了,一下子恍然大悟……
季布整个人一颤,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刘元竟然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你,你……”季布舌头都打结了,不知该怎么问的刘元好,刘元却已经道:“项将军英雄一世,他做的事他自己背,像他这样的人,不该是绝嗣。”
季布眼孔放大,为刘元的话而震惊。刘元道:“想要项将军子嗣的人很多,你说是吧。”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季布连忙地道:“此事,此事……”
他想说项羽身边的亲人或许会第一时间将孩子护走,可是,可是那些人,他们当真能护得住孩子吗?
刘元道:“项将军身边的人如何,季布将军想必心里有数,那么有一些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好好地想一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以为她是来劝降的吗?不,项羽都还没死,季布是不可能会降的,哪怕项羽就算是死了,季布也没那么容易降。
但是就算季布不降,刘元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让季布得忠于她?
张良已经明白了刘元的用意,无论季布是信还是不信项羽会输,凡事总要做两手的准备,季布既然忠于项羽,就一定会想办法帮项羽善后。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季布哪怕心里急得都快冒火了,却还是没有轻易地相信刘元,反问了刘元一句。
“范先生于我有恩,我敬重项将军一世英勇,这两个理由还不够?”刘元觉得这两个理由很充足了,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觉得?
季布冷冷地道:“范先生是死在你手里的,你报恩就是这么报的?”
“所以你不相信我?”刘元如此反问,季布没有回答,刘元也不准备再问了,起身就走,季布却突然喊道:“等等。”
刘元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季布看向刘元道:“我信你,哪怕你不值得我信你,我也想信你一回。”
这话听起来真是够委屈的,刘元道:“所以季布将军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你的时间不多啊!”
季布还真是不知道,顿了半响与刘元恳请地道:“还请小娘子示下。”
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因而季布只能询问刘元,想从刘元的嘴里得到答案。
“这几日胜负即分,我想你是清楚项将军的子嗣何在,也一定知道想要护住他那的血脉第一步该怎么样?”刘元算是点破了季布该做的事。
季布道:“我,我得去,只能我去,如果我不去的话,就没有人能去。”
刘元点头道:“不错,如果你不去,没有任何人能去。”
想要能够出去,季布已经知道刘元说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因此,季布跪下了,“季布,愿降于汉王。季布,愿降于汉王。”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张良一下子看向刘元,而刘元并不察觉,“甚好,我会去与阿爹提起的,季布将军更要懂得把握机会。”
“我们刚刚说的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永远不要让第三个知道,否则你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的对吧。”刘元最后叮嘱了季布一句,季布不确定地看向刘元,刘元并不避及他的目光与之对视。
张良道:“没有旁的人知道对谁都更安全,季将军想做什么心里知道就好。”
季布要说之前还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多谢小娘子。”
“不必谢我,能不能做到你想做的事还得看你的自己的本事。”刘元只能是给了季布一个机会而已,能不能做好,那就要看季布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