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沉心中作恼。他知道素容根本正眼也没看过他, 只以为自己是投怀送抱的小倌,可你看清楚小倌有长这么高的么?是, 你现在是比十六七的时候高了,高了很了不起?
想到此不禁有些生气,心中冷笑一声,手柔若无骨地搭上素容的手臂。
不过就是个刚过不久的小兔崽子, 整治不了你么?
素容的手臂一收,脸上已经有了森森的冷意, 转身便行。商沉仗着自己戴了面具无人看见他的模样, 不要脸地追上去,嘤一声, 要死要活地靠上素容的肩。素容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将此人一把摔在地上, 冷冷地说“公子再不放手我要不客气了。”
商沉像是委屈至极,手捂住面具的双眼, 趴在老鸨的肩头上凄凄惨惨地哭了几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那老鸨不敢出声, 小声对商沉道“人家公子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你那身家通共才多少, 还想买柳叶坞公子的一夜?”
素容闻言气得脸色发白。这小倌的胆子怎如此大, 竟敢想要买他一夜?
他这时才正眼看那哭泣不止的小倌, 眸子倏然紧紧一收。
面具遮挡了脸,却遮不住那小倌的颈项,耳下半寸处, 正是一点被他不知想过多少次的红痣。
他的手指轻轻发抖。
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撞上他?
商沉又浑身发软地靠上来,素容此次却没有将他推开。香气很淡,刚才生气之间没有察觉,现在才闻到了。
是他没错。
商沉心中暗觉着哪里不对,只听素容半垂了眸说“……房间在哪儿?”
嗯?
商沉微微一惊,一时来不及跑,肩头已经环上了素容的手臂。老鸨见这柳叶坞的公子突然间改了主意,赶紧说道“出了厅往后面走就是。”
商沉慌得出了一身汗,只听老鸨在他耳边吩咐“好好侍候着,别给周氏公子丢脸。”
侍奉什么!
弄堂狭窄,左右都是饮酒作乐的笑语,素容的手从他的肩头滑落在他的腰上。商沉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被他推入一个小小房间之中,未来得及做什么,一声疾风,房中的两盏灯烛尽都灭了。
不是……这是要来真的……
黑暗中素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去床上?”
商沉僵着不动。
素容走到他面前,微微垂下头,一声也没出,在寂静中轻轻地拉他的腰带。商沉只觉得难以呼吸,心道你不是不断袖么,怎么突然间这等有兴致!
他站着不动,任素容解开他的外衫来。他暗自调息,不妨事,两人之前住在一起也经常穿着中衣谈心事,算不得什么。
“去床上?” 素容的声音微有些哑。
商沉的心中七上八下。再不出声真的要去床上了,现在硬着头皮同他打招呼么,自己刚才存心戏弄他——
他的眉一蹙。不对,素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
别人认不出他,素容是必定能认出他的。
想到此不禁恨恨,怪不得做出这种样子来,自己戏弄他,他又戏弄自己,小混蛋根本就想看他失措的模样。
商沉心中冷冷地笑了笑,看你多大本事,就不信你真敢下手。
他被素容带着来到床上半躺,厚重的床幔拉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素容的手指摸了上来,轻轻地、迫不及待地拉下他的面具,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的脸。
商沉屏住呼吸。
素容埋首在他的颈上闻着,闭上双目。这是商沉的气息,绝不可能弄错的体香。
他的手指沿着胸膛而下,轻轻地、缓慢地拉开商沉亵衣上的带子。商沉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就算跟素容同住的那一年,两人也没不穿衣服就——
心里一急,浑身香气四溢。商沉死死抓住素容的手,顾不上面子,在黑暗里尴尴尬尬地笑起来“素容,是我。”
素容的身体不动,半晌才嗯了一声“竟然是师尊。”
商沉忍着气笑“你没察觉是我?”
“没有。”
胡说八道。那么平静的语气,分明就知道是他,还装作不知。
商沉推着他半坐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周氏请柳叶坞的客。” 素容看着他系起自己的亵衣,目光不离开他的身影,“师尊呢,为何在这里?”
商沉尴尬地笑“许久没见你,同你开个玩笑。”
“这玩笑开得未免太大。” 素容笑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尊想跟我要什么。”
一句话说得商沉哑口。扮小倌看中他的是自己,死缠烂打非要他陪、睡的是自己,明知道他是谁还跟他上床的也似乎是自己,素容好像从头到尾一点错也没有……
两人安静下来。
商沉在黑暗中看着素容的轮廓,不知不觉间心中狂潮汹涌,刚才只顾同他较劲,思念现在才决堤似的涌上来。可两人早已经一年多不见,素容连气质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商沉不敢胡乱说什么,笑道“你一年多来在柳叶坞过得可好?”
素容静静地坐着没有出声。商沉只觉得喉头发哽,掀开床幔,素容却猛地将床幔一拉“当初非要把我送走,现在连陪我坐坐也难为师尊么?”
“不是。”
素容轻轻攥着他的手腕“我刚才说话太急,师尊别放在心上。”
商沉轻轻摸着他额前落下的鬓发,心中的话滚了几滚,许久,忽得道“想我么?”
“你想我么?”
“想。”
“师尊别乱说话。”
“我就是想。”
素容一把将他扯到身前,商沉不怕死地又说“我就是想你。”
素容一时间怒气泛滥“不舍得我就该带我远走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