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6月前,程西的论文答辩总算顺利通过。
期间她还是没有会面上唐唐,只是听说她回经管系答辩了,可是没有回她们宿舍,也没回她们从前的住处,程西无数条短信都得到她千篇一律的回复:在外地、出差。
几次通话,她也敷衍得很。程西多问一句,她就说还有事。
程西心中有个石头总是坠着,她好几次问程若航,你说唐唐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还是只是怪程西重色轻友冷落了她,为什么总是闪闪躲躲的!
程若航看程西,她终归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生,心里装不下太多事,到嘴的话,还是咽回去了――
程维生心脏病住院了。
之前父亲就有些血管病变,狭窄程度不大,药物控制的也很稳定,可是这次伴有心肌缺血,急性心肌梗塞症状,还好送医的及时,ptca介入治疗也还算顺利。
只是程若航赶去急救室的时候,与母亲那里闹得很不愉快,母亲当着医院同仁的面,掌掴了程若航,说他和程维生一个德行,上梁不正下梁歪。
父母之间的嫌隙,程若航并不是不清楚,早些年意气时,他也劝过母亲,离了吧,离了父亲,也能衣食无忧。
……
程维生与银行信贷部那个秘书,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个女人就是有这个耐性,甘愿和这个有妇之夫耗着。程若航还在读书的时候,父亲会时不时带些新鲜玩意回来给程若航,那些个手办、电子产品父亲一向不怎么吃得透的,难得偶尔几次全都合程若航心意。
年会上,父亲携家眷出席,那个女人也会得体地与他们寒暄,与母亲的端庄不同,那是一种拿捏有度的风情,是火,即便气焰收敛了些,还是带着些隐忍的燎人热度。
暖人,可也会不经意灼伤人。
程若航好几次听到父母关上门来争执,母亲质问父亲,你想干什么,如果不要这个家了,就早点说,那个女人比你小十几岁,你说她图你什么,你不要脸,我和你儿子还要!
这些年,程若航算不上与父亲多亲近,誓死不听从他的安排,决意学了医,也算是想给母亲讨还一口气。只是他一直想不通,夫妻做到这个份上,还绑在一起做什么。
如今,父亲也从银行内部退了下来,只是偶尔与旧僚们叙旧谈些自己的生意,也是六十的人,再也不会折腾些什么荒唐事来了,至于到底与那个女人断了与否,也是没什么追究的必要了。
姑姑曾与程若航谈过,你母亲也是个有文化的人,说到底还是骨子里太陈旧,甘愿拿这么多年来和一个早已变心的男人耗。姑姑最见不得一种说辞,什么为了家庭的颜面,为了孩子的意识健全。
那是封建女人的无能。
这样貌合神离地绑着,就能给子女怎么样的安全感了
……
母子俩守在程维生的急救室门口,郭颂心苦口婆心,劝程若航与程西那丫头断了吧,就当可怜她这些年的煎熬。
程若航一身工作白袍都没来得及脱掉,十指交错,坐在冰凉的塑胶椅上,搓搓脸,抬头瞧一直坐立难安的母亲一眼,“你的煎熬与西西全然没有关系。”
程若航这般无情不孝的话,击溃了郭颂心所有的颜面,她狠狠打了程若航一个巴掌。
心外科的急诊手术室门口,郭颂心头一次不顾任何颜面,骂程若航活脱脱的程家真种,一点都不杂种,你父亲是这样、姑姑是这样,轮到你,还是这样。
“你们都这样自私,是想逼死谁!”
多年的恩爱是非转头空,不难受是骗人的。他也心疼母亲。
可是你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年你明明有成千个日子可以去转圜去止损,是你软弱,甘愿守着一个躯体过自己想要体面的生活。
程若航也想过自己顺遂的日子,程西是他自己想要的,想选的,你明知道已然镜花水月也想守着,何况他这心里满腔的真情,如何舍得下。
程医生一向在各个科室里就比较有辨识度,毕竟青年才俊的样貌、专业摆在那儿,为人谈吐又比较低调。
一向都是大义正面的标榜。
如今被娱乐八卦缠身的热度,一连半个月都没在各科室里消停下来。父亲住院,还在急救室门口与母亲那番忤逆,传到陈主任这边,已然全变了味。
一时间各种负面说辞,层出不穷。
陈主任的意思,建议程若航休整一段时间,毕竟这里是医院,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成天走到哪里,都是同仁及病患口里的谈资,实在难堪。这几年的大假陈主任都给放了,这好像是程若航意料之中的安排,他没什么异议,撂了自己的名牌,起身颔首就要出去了。
“若航,你也知道,科里给你副高的名额是特批,给你挂专家牌,也是我看重你的人品及术业,眼下,上面的意思,……,可能得延期了。”
毕竟程若航这番被言论,再得器重,实在难以服众了。
终归是在体制内。
程若航微微耸肩,表示无妨,但听主任安排。
程若航离了办公室,陈主任一声唏嘘,何必呢,这男人终究是男人,再清寡的品行,沾到情债,准瞎。
一个个不争气的家伙!
程若航从科里歇下,程西那边因为回校的十来天,耽误了些工作室派的活,整天早出晚归的赶进度,他看她每天忙得热火朝天,也不忍心给她添心思,他每天往返于父亲的病榻前,几个糟心事都选择没有告诉程西。
是日,程若航一早出门,准备给父亲办理出院手续,清算结束,父母那边没有多少好脸色供程若航,也执意不要他送回家,他在医院门口给他们叫了车,郭颂心多少不如意,还是守着丈夫上了车,一团破败的情绪梗在一家人的心里及脸上。
郭颂心苛责程若航,顺带着埋汰程维生,这几千年的旧传统是该放一放了,男人又如何,儿子又怎么样,不过是身后去了,碑上给你刻个字,留个孝名罢了。
“你坚持要和那丫头在一起,就随你去吧,今后别登我的门,我死也不交你管,你过得好歹也与我无关。”郭颂心一番话,说着还把程若航推开,带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