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镜之似乎误会了什么,笑着抬眼瞧他“楚少爷可是怕了”
楚云声不语。
他线条深刻的脸庞蒙着半明半昧的光,人坐在椅上,肩背挺拔,姿态于俊雅端凝中透出竹子一般的清骨,像英吉利那些老派自矜的体面绅士,又似古时候如琢如磨的端正君子。
这是郁镜之极少见的那种人。
也是如今这世道,他最不信还能存有的那种人。
只是做人,常常是表里难如一的。
“楚少爷来北平数月,可过得自在”
郁镜之随意问着,微深的目光从楚云声扣得妥帖的衬衣领口上滑过,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两根手指轻轻摩挲了下。
楚云声道“尚可。”
像是觉得楚云声这回答颇有意思,郁镜之微眯着眼,笑起来“郁某与楚少爷虽都是海城人,又都来了北平,但却素昧平生。如今一看,楚少爷似与外头那些传言,不大相同。”
原身的作派,想骗骗远在海城的楚家人还可以,但若想骗郁镜之却是不大可能。楚云声心知郁镜之这副表现自是调查过他,但无论是何等细致的调查,却也
绝无法查清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不过为了不一下子就与原身差异过大,楚云声没有立刻辩驳什么。
他在郁镜之的凝视下,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郁先生,也与传言相差甚远。”
郁镜之闻言一笑“看来楚少爷也是聪明人,只是之前办的事却是不大聪明。那些风言风语已不知刮了多久,信的人不少,但如楚少爷这般胆大的,却实是少数。那些玩意儿,便纵然是真,又能如何男色而已,连权势的佐料都称不上,又怎么来以此为筹码,和郁某谈生意”
“你说这话可对,楚少爷”
这几句话入耳,楚云声略加推测,便猜出了这场会面的来由看来这回殷教授连遮羞布都懒得扯了,把这小小的改动,直接改成了他因听了郁镜之好男色的传言,为解决目前的窘境,专程来找郁镜之献身的戏码。
要知道,原身即便眼下还是个童子鸡,但心里却很明白自己爱的是女人,也逛过舞厅,这改动的逻辑圆都圆不过来。
而相对的,殷教授自然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但此刻没有过往记忆却调查过原身的郁镜之肯定不明白,所以才有现下的试探与兴趣。
楚云声稍一思索便清楚了如今的境况,于是面不改色道“郁先生,可容我再问一句,您是当真于我无意”
郁镜之怔了下,有些意外地抬了抬下巴,饶有兴致地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楚云声目光专注,嗓音平静得如在念酸腐经文,话语却刺得人耳痒“若是,楚某解带宽衣,拾玉取香,于榻边,于窗内,于镜前,与郁先生暖身温脚若不是,愿请罪。”
无人添炭,壁炉的火却忽地旺了起来。
厅内的光昏昏然,郁镜之便觉头也被熏得蓦然昏了。
他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要戏耍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找上他的公子哥,给他点教训。
但眼下,却不知为何,忽然口干舌燥起来。
郁镜之敛去笑意,漠然盯着楚云声,眸光明灭难定。
片刻后,他向后靠进了椅子里,一只搁在毯子上的脚抬了起来,隔着半张茶几,缓缓踩上了楚云声的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