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飞灵前一秒还想着要将桌子再拉走的冲动,后一秒被他神奇地治愈了。
“不关我事。”她坐下来,语气孤冷高傲,和昨晚求情的她判若两人。
她是每天看心情来换角色演么?
景浣压着嘴角上扬的欲望。
葛飞灵微抬手,本来往桌沿的方向,终究没拉桌子,而是将书叠回一块。
这时始作俑者又有意见了,说:“别堆得这么高,这样我看不见你。”
她无来由心跳漏一拍。
……这人为什么脸皮这么厚?
起初想得很美的计划已经在渐渐偏离,她没感觉对方有受她什么影响,反而是她,总被他惹得处处心情烦躁,还得忍他亲和力发作的身体接触。
理想终比不过实际的打击。
葛飞灵心累,没有力气演戏了,随口说:“节省桌上的占地面积,我不迁就你。”
“好吧。”他好像是放弃的语调,随即又搬走她刚叠好的书,放到自己的桌面,“那我来迁就你。”
“……不用。”她反射性伸手想拿回书,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和他同桌一个月不到,已经被他搞得不敢贸然接近了。
就怕他又来捉弄,让她脸面全无。
景浣好笑地望着她退缩的动作,说:“你真的很怕我啊,还说不怕。”
她狠狠地瞪一眼,抿着唇。
“那我给你赔礼道歉,这是我家里做的雪花酥,味道很棒的。”景浣望着她饱满轻抿的唇,耐心地开始哄道。
葛飞灵想都不想地拒绝:“不吃。”
“你不尝一下么,有些是我做的,口味会淡一些。”
她无语,很冷酷地怼:“……你做的我就更不吃了。”
对方这时轻轻叹了口气,按了按平坦的胸口。
葛飞灵莫名其妙。
他垂眸说:“我这里好像受伤了。”
……操,哪里来的戏精,比她还能演。
葛飞灵别过头,假装没看到没听到,准备开写作业。
随之而来就是对方快烦了她一个晚修,不是盯着她就是在她耳边吹气。
也不是吹气,但他一凑近她的耳朵说话她就心烦意乱,题都写不下去了。
……行吧他成功了,葛飞灵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下了那份雪花酥,只为能摆脱他的纠缠。
回去她就把它扔进垃圾桶。
十点整,晚自习结束。
景振革等了一会儿,儿子很快抱着书本打开车门。
“今天怎么那么早?”
景浣坐进来,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平时爱问题目的同桌走得早,我也顺便早走啦。”
“行,你妈妈早点见到你也开心。”
景浣揉着眼角笑,没反驳。
车子平稳地行驶中。
他刚打开练习册,手还没碰到笔,爸就未雨绸缪地说他了:“车里太暗,对眼睛不好,回家再看。”
“我知道的。”他也并不是看书复习。
练习册内夹着一张女生字迹的草稿纸,基本全是公式和计算过程。
景浣抚着纸上的笔迹。
提笔加上一行字:【今天差点牵到手了-】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
葛飞灵如愿以偿地得到第一,昊磷在班上表扬她,说她比实验班的尖子生还厉害,一点儿也不像从普通班升上来的。
说“普通班”之前是“差”字的音,及时拐过去了。
她面上挂着应付的笑,没吭声。
其实无论她做得多好,有些人始终带着固执的偏见。
景浣最近送了她不少东西,葛飞灵照单全收,拿了回宿舍楼下扔掉,同宿舍的人也不容易发现。
看样子已经有点喜欢她了,只不过还没到痴狂的状态。
葛飞灵不跟他怄气了,每天他爱聊什么她陪聊,虽然她回复的都是模板样,但对方好像没怎么介意,还挺融洽的。
有时她甚至会缥缈地想,如果真要找男朋友,他这样的似乎也还行。
随即她又甩掉这个危险的念头,警告自己别被竞争对手迷惑。
只要他一天是第一,她就得一天防着他。
慢慢熬到第二个周六的中午放学。
景浣试探性问她:“这周又有一个座谈会,你……”
葛飞灵摇头,说:“我家人很严的,不去了。”
他有些不舍地望着她破天荒第一回早早离开的背影。
提出跟她一起坐公车回去,她也拒绝了,说家人会来接。
她的防心还是很重。
葛飞灵回到家,迎面扑来一股烟味。
她不由皱眉,说:“爸?妈?”
葛宏康坐在茶几前,抽着烟没理她。
葛岭不在,这个时候他一般在外面跟人打电玩。思及此处,葛飞灵安心地打开书包,正要拿出那张货真价实的成绩单。
“飞灵你回来了啊,先出去玩一会儿吧,我跟你爸有事要谈…”桂美娣忽然从主卧出来,神色慌张。
葛飞灵不是不懂察言观色,但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她太想要得到葛宏康的承认和夸奖。
“爸,成绩单下来了,我全年级第一,老师说我的保送几率很大,下星期六就是家长会…”
成绩单还未拿到男人面前,他就冷不丁地发怒:“吵死了!不就是第一么,你就拿了一回第一就等不及显摆了?等你什么时候能赚大钱再来显摆吧!”
烟雾弥漫。
屋内的烟味浓度能让人咳嗽。
葛飞灵放下成绩单,站到一步之遥的位置定住,没再前进。
“飞灵乖,你先出去一下,你爸现在心情不好,等他心情好了你再给他看吧。”妈又来劝她了一遍。
“嗯。”
想了很多,最后只化为一个字。她淡淡地应,攥着成绩单走出门口。
摁电梯的时候,葛岭回来了,打着游戏头也不抬。
葛飞灵平静地看着弟弟从自己面前经过。
电梯的数字不断变化,她一边等电梯一边等那道门内的情况。
但是葛岭并没有被赶出来。
没关严实的门缝传出葛岭有点不知所措的少年音:“爸、爸,你怎么了?”
以及葛宏康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声音:
“阿岭,爸只剩你可以依靠了,你可得给我好好争气啊……爸只有你了啊……”
电梯门关闭。
楼道的垃圾桶被塞进一张撕碎的成绩单,名字和成绩被撕毁得模糊。
葛飞灵没进电梯,躲进消防楼梯内,无声地流着泪。
她咬着手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
周日傍晚。
昊磷站在教室外掐着秒表等那个娇气的第一名,心中又恨又爱。
这个女学生不迟到不爱哭就真是跟景浣一样完美无缺了。
景浣即使是走读生也按时回来上晚自习了,多省心啊。
等了一节晚修,等到腰酸背痛,昊磷放弃了,通知班长:“葛飞灵回来了让她来找我,这孩子咋回事一天天的就知道迟到,不来也不请假真是……”
卓星宇微愣,推了推眼镜应:“知道了老师。”
景浣的焦急不比昊磷的少,他抬头的次数明显比往日多,注意力开始不集中了。
直至十点二十五。
各班最晚的关门时间了,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景浣心神不宁地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帮忙将门窗关紧。
毛巧贞也有点担忧,她坐得离班长挺近的,也听见了老昊的话。
她虽然有时会吃醋对方和景浣有点暧昧,埋怨她跟景浣走得太近。
但她仍把对方当最好的朋友。
毛巧贞心不在焉,下了晚修也没心思学习,直接先回宿舍。
没想到回去打开灯,担心了一晚的人就坐在床上发呆。
“飞灵你在这儿!诶那你怎么不回教室……”毛巧贞先是惊喜,然后又开始惴惴不安。
因为对方的状态看上去,不是一般差。
头发有点乱,眼眸失去了平时的光彩,像一副虽美但没了灵魂的皮囊。
“飞灵你没事吧……”毛巧贞趁舍友还没回来,先担起慰问的责任。
葛飞灵的反应慢了许多,半响才回她:“没事。”
“啊那你怎么不来上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