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光线是实在太暗, 仅有的一点光也只是从窗口照进来的月色。两人只能凭借身体的触感去记下这个场景,用手、用耳朵,用他身体的每一寸,用腿。
陆延甚至能闻到空气里那点缱绻的、难言的气味。
空间有限, 肖珩最后还是没在他这挤着洗。
肖珩走后,陆延一条腿踩在地面上,从水池上下来差点没站稳,他拧开淋雨器开关,低头发现大腿内侧被磨得红了一片。
水明明是凉的。
陆延甩了甩头发,怎么感觉哪儿都热。
陆延用冷水冲了半天,才堪堪将那股热到不行的温度降下去。擦着头发开门出去。
房里没人, 肖珩淋得时间比他长点。
陆延弯腰把地上的手机拿起来,边擦头发边往床边走,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显示制作人xh的界面。
他点进去,评论区已经有不少评论。
1兄弟的男朋友, 支持一下。
2天才编程师,这款游戏值得推荐。顺便诚邀大家去听黑桃乐队的歌曲,黑桃乐队,带给你一场重金属硬摇滚的狂欢,各大音乐a都能听哦。
3楼上的,你们的尊严呢,不是说好不给他眼神的吗
地下乐队那帮人虽然退了群, 毕竟多年兄弟,还是在评论区刷了不少好评。
陆延手指滑动两下, 再往下翻,除开这帮乐队水军,真有不少路人玩家。
肖珩洗过澡,推门进来就看到陆延躺在床上摆弄手机。
他走过去,示意他往里头挪点。
“”陆延翻个身,给他空出点位置,“你自己有床不睡。”
肖珩洗过澡后浑身清爽,陆延呼吸间都是沐浴露的味儿,床实在太小,两人几乎紧挨着。肖珩下巴抵在他肩上,头发偶尔蹭在他脸上,扎得慌。
“在看什么”
陆延把手机屏幕凑过去跟他一块儿看“看评论,你要听吗。”
肖珩抬了抬下巴,表示随意。
陆延读评论的时候会习惯性添油加醋,本来只是一条简单的“还挺好玩的”,他愣是能解读成一篇三百字彩虹屁“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游戏,就被它深深吸引,独特的玩法,全新的体验,编程师实在厉害”
肖珩原来对玩家评论真没什么兴趣,但陆延在他耳边念,感觉倒也不错,可能是怀里这人言语间的骄傲简直快溢出来,直到陆延一条评论念了快半分钟还没念完。
他忍不住打断道“到这可以了。”
陆延“你别烦,没念完。”
肖珩停顿两秒说“你不知道评论最长不能超过一百字”
“”
陆延嘴里后半截彩虹屁强行止住,人都有些僵硬。
肖珩说完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把头低下去,闷声笑了半天。
陆延扔下手机,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妈的你不早说。”
“嘶你是狗吗。”
肖珩侧躺着,上半身衣服跟没穿一样,顺着这个角度陆延能清楚看到男人脖子里被他弄出来的几道痕迹。这少爷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矜贵。
隔了会儿。
肖珩又问“腿疼吗。”
“还行,你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乱摸。”
“爸爸给你揉揉。”
陆延原先没吱声,但他下一秒头皮发麻,差点炸了“操你往哪儿揉”
肖珩暂时放过他,手往下挪了点。
“你这腿怎么长的,”肖珩半眯着眼睛比划,他说完挨了一脚踹,像吃饱喝足后的兽姑且放猎物一条路,彻底松开手,又去捏陆延的手指骨结,随口说,“手也是。”
陆延“信不信老子给你一巴掌。”
交谈声平息一会儿。
陆延眨眨眼,睡前对着这片漆黑,想到断电后诸多不便“你电脑怎么办,下个项目不是快开始了吗,去网吧做”
“嗯。”
“三天两头断电,不知道这回什么时候能修好。”
聊到这,陆延又叫他一声“你这确实像来参加变形记来了,文案大概就是什么夜店精灵父母眼里的恶魔”陆延想到这觉得挺有意思,用手充当话筒问,“城市少爷,有什么感言”
肖珩缓缓把陆延的手摁下来抓进手里。
“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小破房要说哪儿不满意,说三天也说不完,”肖珩说,“可这里有你,也不算太糟糕。”
漆黑的夜里异常安静,除开窗外的蝉鸣,风声,夜里有人从不远处的道路上经过,砸破酒瓶、扔石子的声音,就只剩下两人无比清晰、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陆延连梦里都是肖珩那句可这里有你,也不算太糟糕。
次日,天光乍现,阳光从窗口一缕一缕地穿进来。
楼里电箱确实修了好几天,所幸陆延白天得忙着录歌的事儿,几首新歌录差不多了,还剩下那首光没录,他带着制作完的总谱,连着跑了几天录影棚。
大胃王海报落实的速度相当快,第二天各大车站已经能看到肖珩手扛十斤大米的照片。
第三天,陆延照常出发去车站,等车的过程里余光瞥见右手边一位年轻人手机屏幕上的画面有几分眼熟。
他把嘴里的喉糖咬碎了,仔细了看了一眼,确认是身后那张巨型海报主角之一某位天才编程师新上的那款游戏。
他正想跟人聊两句,有人喊“7路来了”
人群便一窝蜂往路边涌。
到了录音棚,连混音师也坐在缩在椅子里打这款游戏,陆延这才意识到,在大胃王广告挂遍下城区车站的同时,肖珩的游戏是真的火了。
混音师是个外国人,金发碧眼,他把腿搭在调音台上,跟着耳机里的歌哼着调,哼不超过半句,游戏里的小人一头撞在墙上,话锋一转成了一句“fk”
他们跟这家录音棚是头一次合作。
合作的原因只有一个,性价比高,再往通俗了说,就是便宜。
调音师中文说得十分迷离,陆延英文水平也不咋地,当年高考背的词早忘差不多了,平时基本都由许烨充当翻译官。
只是今天许烨临时有事,抽不开时间。
陆延把文件袋放下,只能自己和这位帕克沟通。
他一进门就用他蹩脚的英文打招呼道“哈喽,this is”他想说这是总谱,但总谱这个词明显超纲,于是陆延最后说,“you ook you kno。”
陆延虽然英文水平不咋地,但他不露短,一副“老子念的就是对的”的感觉,跟调音师聊了会儿歌曲风格。
李振和大炮后到,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唱翘着腿坐在沙发椅里,对调音师摆摆手,一扬下巴说“kno了吗你”
调音师一脸疑惑。
kno什么。
什么kno。
李振和大炮作为跟陆延相同语种的人类,听半天,也没听出来他们俩到底在讲什么。
这是什么对牛弹琴现场啊
李振叹为观止“得了你别说了,换个人来吧,你这说到天黑也说不明白。”
陆延剐他一眼。
李振“你别那眼神看我,你那什么狗屁英语。我反正是不行,我都脱离学校多少年了,而且我专业也不对口,我学的是”李振说到这停住。
大炮把琴放下,好奇地问“振哥学的是啥”
陆延把腿放下,他那双腿在矮脚沙发衬托下显得尤其长“护工。”
“我妈当时说男护士资源紧缺,一护难求”李振摸摸鼻子,转移话题,“大炮你上,你刚高考完,多少记得几个单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