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辩论火热, 朝外也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其中以长乐大长公主为首的公主们更是主动进宫面见陛下,想借此机会废除赐贞节牌坊的习俗,并且一致认可姚玉苏来当这个皇后。
姚玉苏是否能当皇后,已经成为了大齐能否废除贞节牌坊的风向标了。
蔺郇“深思”了三日, 终于召集内阁,着手拟定封后一事。
左右丞相都有意见, 认为陛下在此事上并不清醒。但出乎意料地, 一贯不管事的老太师突然站了出来, 立场鲜明地表达了支持皇帝立后的决定。
“国家大事与礼法传统之间, 孰轻孰重, 我等已经有清楚的认识。各位细想, 除去姚氏的身份外,她有哪一处不合乎做皇后的标准呢。”老太师抚着胡子道。
右相上前, 当即指出:“老太师别忘了, 姚氏有一儿子,若她成了咱们大齐的皇后,那他的儿子是不是陛下的儿子那立储一事上他是否也有一席之地”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姚氏再嫁, 势必要带着儿子一起嫁, 那到时候皇后的儿子不是皇子,这是什么规矩
“慎国公乃孝哀帝之子, 自然不能继承皇位。若准许姚氏进宫,那慎国公自然是不能以皇子的身份自居的。”老太师早已将这一点考虑妥当了,“先说断后不乱,想必这个道理姚氏也明白。”
前朝也有太后的儿子并非皇子的事例存在, 有安安稳稳当一辈子闲散王爷的,也有心有不甘闹事作乱的,端看这人的品行如何了。
右相拱手,面朝蔺郇,道:“陛下,臣为江山社稷考虑,若陛下执意要立姚氏为后,臣也不便阻拦,只是烦请陛下再下一道旨意坐实慎国公的身份,断了他日后肖想皇位的念头,如此才能保江山稳定啊。”
右相所言,句句中肯,绝无私心。其余人纷纷点头,上前附和。
局面已成,老太师欣慰一笑,转头看向蔺郇。他也是这个意思,认可姚玉苏可以,但绝不能让她将儿子一同带进宫来,混淆皇室身份。
蔺郇沉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鞠躬尽瘁,他们所求的真的是江山稳定百姓富足,若连他们这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恐怕蔺郇在他们的心中也真就成了昏庸之辈了。
“朕会下旨。”
——
八月初十,皇帝下旨,聘姚氏为后,封后大典就定在半月后。
这是大齐建立以来最为瞩目的事情了,百姓谈论不休,初秋的京城丝毫没有凉意,走到哪里都是热火朝天的样子。
姚玉苏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欣喜之余,她也不忘写信去表扬蔺郇。
“主子,该喝药了。”红枣端着安胎药进来,药被晾到刚刚好,端起来便可以入口了。
知道她怀孕的人就只有红枣红杏二人,其余的人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想将弱点暴露给别人,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姚玉苏一口将药喝完,捻起一颗蜜枣放入口里,含糊地道:“快到中秋了,别忘了派人去将玄宝接回来。”
因着近来事杂,姚玉苏并未将玄宝带在身边,而是将他托付给了薛先生夫妇,这十来日他都是在薛先生家吃住的。如今佳节降至,她自然要将玄宝接回来一同过节,顺便告诉他家里的变故。
“小主子与平常的孩子不同,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想。”红枣有些担心玄宝。那是她一手带到的孩子,虽然此时主子肚子里的这个重要,但在红枣的心里,恐怕任何一个小孩儿都无法与玄宝相比。
姚玉苏低头,单手撑在软枕上,轻轻抚平裙上的褶皱,道:“就算他一时半刻不能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如何要求一个六岁的孩子理解成年人的想法,即使他是她生的,她也不能强迫他马上就能领会自己这般做的意图,那太糟糕了。
姚玉苏没有预料到的是,山中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与世隔绝,玄宝并未来得及从她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情。
中秋的前一天姚玉苏派原江去接玄宝回来,他似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长高了一截,之前穿的袍子有些打紧了。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啊。”姚玉苏正站在书桌旁贴纸灯笼,见他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笑着招手。
玄宝走了进来,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她身边,乖巧地看着她做灯笼。
“我让人带去的中秋礼物,你先生了吗”姚玉苏一边糊着灯笼一边问他。
“给了,先生很喜欢,其中的一方徽墨先生更是爱不释手。”玄宝回答道。
姚玉苏笑着说:“所以送礼就是要投其所好啊,像你阿祖那样捧着金银去给人家,纵然是一片好意,但人家能高兴才怪。”
玄宝听着,点头附和。
姚玉苏见他似乎安静了不少,停下手里的活儿,转头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一路坐马车有点儿累。”他的脸色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好。
姚玉苏担心他生病了,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快去榻上躺会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你。”姚玉苏体谅他学业辛苦,想让他多休息一下。
玄宝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姚玉苏一贯爱躺的榻边,脱了鞋和外衫,熟练地滚了上去,又扯过一边的薄毯盖在身上。
姚玉苏一边糊着灯笼一边用余光注意他的动静,见他似乎躺着朝这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房门打开,她轻巧地走了出去。
“红枣。”姚玉苏站在门口,皱眉道,“你去查查,看玄宝这一路回来有人给他说了什么吗。”
“主子是担心小主子已经知道了”红枣问道。
姚玉苏抬手揉额头,道:“他一向粘我,这次回来如此安静确实有些不正常。况且,我不想让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母亲要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