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北站起来,小声说:“是南南的同桌。”
同桌也没用,阮翎不想废话,立刻就想挂电话。
那头的男孩忽然道:“阮叔叔!她不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我知道这才是她攻击那些人的原因。她一直忘不了她被那些人捅伤的事情,所以她在三中对面住的时候,一直整夜整夜开着灯!”
阮翎动作一僵,拧起眉毛:“你知道些什么!”
男孩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是因为她在学农的时候,也受到了惊吓,然后攻击了我。”
阮翎有点不可置信:”她只攻击了你一个人你没受伤”
傅从夜轻声道:“这件事儿,我想跟您当面谈一下。”
阮翎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约你到别的地方。”
江枝北从阮翎那儿抢过电话,道:“傅从夜是吧,你明天来吧,我们在盛熙路139号的健荣医院,你到大堂的时候,我会去接你。”
她挂上电话,阮翎瞪眼:“你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过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转头就跟媒体说什么。”
江枝北:“他可是傅鹭跟方笙的孩子,爸妈都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他能说什么。”
阮翎还要再说。
江枝北把手机递给他:“这孩子,之前因为保护南南,被打断了胳膊。”
阮之南坐在床上玩游戏机,外头阳光明媚,就是有点热。阮翎的助理给她买了她想吃的披萨当中午饭,能在病房吃披萨,她也算是特殊病患了。
病房里还有大屏4k电视,她连着电脑玩卡牌游戏玩的都忘了自己在医院了。
敲门声响起来,阮之南盘腿坐在床上,叼着棒棒糖头也不抬:“进来。”
人走进来,站住脚步:“周三下午第一节课都该上了,你还在这儿玩游戏。”
阮之南一下子回过头去。
她傻傻的半张着嘴,看着傅从夜将书包放在陪护床上。他还穿着校服,手里拎着一杯奶茶:“您点的外卖到了。”
阮之南坐直了身子,游戏画面里的角色已经被打死了她都没在意,感觉像是出现了错觉似的盯着他。
傅从夜在她眼前摆摆手:“你这眼神,是智障的先兆,怪不得要住院观察了。”
阮之南一下子从床上蹿下来,想要伸手去抱他,却动作顿了顿,推了他肩膀一下。
傅从夜抬了抬自己左胳膊:“我比你更应该住院,你还敢推我。疯了吧你。”
阮之南扁着嘴,一下子坐在床边,两只光着的脚晃了晃,伸手揉眼睛,吸鼻子道:“我是疯了。”
傅从夜吓了一跳:“不至于吧,你在医院受什么委屈了”
阮之南拿起抱枕,把自己脸埋进抱枕里,脑袋跟抱枕一起摇头,两只脚贴在一起:“……呜,没有。我没有什么委屈,我就是没想到你会过来。”
傅从夜坐在对面的陪护床上,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阮之南好像收拾好了情绪,扔下抱枕。
抱枕上要是没有两小团湿痕就更好了。
她也转头看到了,立马把抱枕翻过去,道:“我爸我妈怎么会让你进来!”
傅从夜没提及他进来之前跟她父母的交谈,笑道:“你妈妈见过我的啊,我这条胳膊就是通行证。”
阮之南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求求你告诉我,你没带作业,老邱没让你来给我补课。”
傅从夜:“我本来说要来给你补课的,不过不补也无所谓。聊会儿。”
阮之南:“我妈说了让你待多久”
傅从夜:“那倒也没说具体几点,不过我陪你一会儿,可能就要回去了,否则也不合适。”
阮之南拽了拽抱枕的边角:“哦。”
傅从夜:“……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你真不该瞒他们这么久的。“
阮之南摇头:“我、我不后悔瞒他们,但我应该在瞒他们的时候尽量让自己赶紧好起来。”
傅从夜伸手从包里拿了个学校运动会报名单子给她,顺便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让他们知道”
阮之南接过单子,念着运动会项目,想要岔开话题。
傅从夜站起来,一只手按在小桌上,低声道:“南南,你要告诉我真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告诉他们”
阮之南拽了拽单子,没有拽出来,只好抬头看向他。
阮之南轻声道:“你没见过我受伤那几个月,我爸妈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那么憔悴,那么崩溃……那么脆弱。他们经常抱在一起哭,以为我不知道,可我都知道的。我妈当时暴瘦了将近二十斤,她陪护我的时候,都整夜整夜看着我不睡觉,后来直接在医院里晕倒了。我爸那时候被人拍到照片,都有人以为他是遭受了什么打击,我爸才四十出头,你敢信他其实要经常染头发么就因为我的事情,他一夜白了好多头发……”
阮之南张了张嘴,有些吃力道:“我想要一切回到正轨,回到以前的样子,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好多好多代价。”
傅从夜愣愣的站在床边,阮之南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又笑了:“我只是想让我爸妈不用再因为我的事情流泪了,我、我有想过办法,克服也好,求助也好,我努力过的……他们如果知道我一年多都没有办法过去这道坎,他们心里要有多自责啊。但这些都是意外,从来与他们无关的。”
傅从夜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在桌子下牵住了阮之南的手指。
她晃了晃:“不过现在他们也知道了。”
傅从夜:“嗯。”
阮之南低头去看那个运动会项目的单子,不再说话了,傅从夜缓缓坐回床边发愣。
他没想到,或许说她的父母也想不到,她的隐瞒一点都不是为了自己。
她的愿望也其实很小很小。
阮之南写到一半,忽然道:“我们偷偷跑掉吧!”
傅从夜没反应过来:“什么”
阮之南:“我们去岭门!就我们俩。现在就走,我知道有个人,她能帮我,她就在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