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到这会儿大家在学农基地的豆腐工坊, 各自组内还要分开过滤豆渣, 自然而然跟之前垒灶烧锅似的分了三组,阮之南笨手笨脚的晃着那个过滤豆渣的棉布网子, 傅从夜拿个长柄勺子在里头搅。
傅从夜一贯不太说话, 但阮之南晃了没两下,就突兀的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傅从夜看了看棉布网子里的豆渣:“我怎么没说话了, 差不多了,拿锅去煮吧。”
他弯腰要拎那个豆浆桶, 阮之南立马挤过来:“我来我来——”
傅从夜:“每个小组都是男女搭配, 我能让你扛桶”
阮之南:“你不是被我打出内伤了么”
阮之南蹲下来拎住桶两边的把手,气运丹田, 没拎起来。
看着另一边,徐竟甜一把拎起了桶走向了锅。
连过铅球的妹妹就是不一样, 付锴在一旁瑟瑟发抖, 仿佛是他随时会被徐竟甜抬过头顶,就跟竹蜻蜓的叶片或者二人转的红手绢似的被她一只手托着打转。
傅从夜:“一人拎一边吧。别老把自己当老爷们, 至少从力气和外表上来说,你就是个女生。”
阮之南扁着嘴,老老实实跟他一起拎着, 倒进了锅里。
煮豆浆必须要看着,因为要搅拌去除气泡防止糊底, 学农基地的老师一圈圈过来指导巡查, 大概因为傅从夜是家务小能手, 他们这一组豆渣过滤的很成功, 老师路过的时候夸了好几回。
他们都是用的电磁炉,直接插电放在了地上,这俩人交替搅拌,等的时候也只能蹲在锅旁边。
豆浆一会儿咕嘟开来,阮之南一直在那儿念叨:“想喝。”
傅从夜把搅拌豆浆的大勺拿出来,盛了半勺,架在锅边。
阮之南:“你在干嘛。”
傅从夜:“等它凉。你不是要喝么”
阮之南咕哝一声,不说话了。
他还是对她很好的。
一会儿冷的差不多,傅从夜拿着那长柄勺子要喂她,阮之南:“不,我自己喝。”
傅从夜:“……这么长的勺子,你有本事别捏靠下烫手的部分,给我喝个看看。”
阮之南:“我肯定行!”
她就是倔,非要自己拿着尝试一下,右边胳膊伸的老长,脑袋也探的像个五指山下的王八,嘴都没碰到勺子的边,还差点洒自己身上了。
她放弃了,把勺子递还给傅从夜,傅从夜真是让她那傻样气笑了,她自己大概也觉得丢脸,气得直锤他膝盖,傅从夜抓住她手腕,把她爪子扔一边了:“别给我打出膝跳反射来。还喝不喝了。”
阮之南抬头:“喝。你小心点,给我撒衣服上我要你给我洗。”
傅从夜:“行行行。”
他投食水平确实了得,这么大一个勺,他喂起阮之南来还是驾轻就熟,她小心翼翼喝了好几口,咂咂嘴:“香呐。你不喝么”
傅从夜:“我不相信你能好好喂我,算了吧。幸好这一锅做出来都是咱俩的,否则也不可能让你去用嘴沾勺子。”
阮之南擦了擦嘴角:“哎,你还嫌弃我了。”
傅从夜:“……又不是没一块吃过饭,我哪里说嫌弃你了。”
他俩正说着,老邱从后头路过,拿手里的扇子拍了她脑袋一下:“煮豆浆都等不了,馋死你了啊!一会儿做出来豆腐,这一锅你都给我吃完。”
傅从夜看阮之南吓得抱头,有点想笑。
阮之南一边捂头一边瞪他,老邱倒是替她出气了:“笑什么笑啊,她要喝你就喂,她以后要上房揭瓦,你是不是还让她踩肩挨打都白挨了,你也不是个长记性的。”
阮之南自己挨骂还挺怂,到老邱训斥傅从夜,她又敢嚷嚷了:“邱老师,班里那么多人,我们俩品学兼优,积极向上从不拖组织后腿的先进分子用不少您一直盯着。”
老邱手里的扇子还是25元诸葛亮同款网红羽毛扇,他眯着眼睛给自己扇了扇风:“有人嘱咐我要多盯着你一点。你也老实一点。”
阮之南想起了阮翎昨天的那个电话,她以为是阮翎给学校打了个招呼,就没多想。
老邱走了之后,他们豆浆也煮的差不多了,学农基地的老师让他们去领卤水和内脂,准备点浆,做两种豆腐。阮之南拿东西回来的时候,傅从夜说:“你现在胆子也大了,敢跟老邱顶嘴了。”
阮之南:“老邱说的跟我欺负你才打你似的。”
傅从夜以前自己搞过豆腐,有经验,他就让阮之南在一边看,自己点浆。
傅从夜溶着内脂粉:“你爸妈昨天跟你打电话了吧,我听到你在院子里说话了。没跟他们提这件事”
阮之南摇了摇头:“我不打算说。”
傅从夜手顿住:“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你拖着不是个事儿。”
阮之南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懂。”
傅从夜:“很多人都会受到ptsd的影响,可能还需要药物治疗,这种事不是你想克服就能克服的——”
阮之南脸色不太好,她不想让鲁淡他们听见,压低声音,凶的鼻子都皱起来,道:“我说了你不懂!对我们家来说,这事儿是巨痛,是扰的全家生活都一团糟的事件。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翻过去,我不想再提了——我不想回到我刚受伤之后的状态了,不行么!我就是想要现在这样,不行么!”
傅从夜愣住了。
他很少见阮之南发火,她倒不是生气,但是真的急了。
急的眼底都泛红,她狠狠把头别过一边去不说话了。
傅从夜也不说话了,他低头把两边盆里的点浆都做完,蹲在旁边默默地等盆里结成豆腐。
过了好一会儿,等老师来验收完豆腐,教大家把卤水豆腐包紧压水的时候,他就没让阮之南动手,自己一个人搞。老师夸赞了一下他们做的内脂豆腐,说一会儿有浇头、咸卤和酒糟,大家可以自己做豆花吃。
等老师走了,傅从夜正想趁着要做豆花的事儿跟她搭个话,打破沉默尴尬。
但他还没开口,就感觉到一只手拽了拽他袖子。
傅从夜转过头去。
她蹲在旁边,胳膊搭在膝盖上,下巴贴在胳膊上,手还勾在他袖口上没撒手。
傅从夜一下子心软手软,差点连勺子都没拿住掉锅里。
阮之南抬着眼看他:“……对不起。”
傅从夜:“啊。”
阮之南鼻子在手背上蹭了蹭,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傅从夜:“你没吼我。”
阮之南:“刚刚还不算吼么”
傅从夜:“顶多就是大猫在呼噜噜。”他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后背上捋了两下,阮之南真跟个猫似的,被他顺的很惬意似的眯了眯眼睛。
他就捋了两下,阮之南一下子又跟他亲近起来了似的,蹲着挪步朝他靠拢过来:“真没生气。”
傅从夜:“我脾气你不了解么”
阮之南下巴抬起来一点,压在手背上,笑了:“我要吃咸豆花,你去帮我搞,我今天没少推磨。”
傅从夜端了两碗回来,他也吃咸的,阮之南拎了两个马扎过来,他们靠着大玻璃窗排排坐,阮之南端着塑料小碗:“咱俩还算能吃到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