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杳突然觉得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冲上了自己的脑门, 轰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头晕。
他状似非常随意地瞟了一眼迟夺,接着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嗯, 你好。”
但他原本松松掂在手上的钢笔笔帽却被他掰出了一截距离, 骤然放开的时候夹得他的指腹生疼。
贺林杳有些仓皇地甩开了笔别过了头去, 一边偷偷搓了搓自己的指腹, 一边淡定地“嗯”了一声。
被分配去边疆的同桌抱着自己的书包可怜兮兮地在最后坐下了。
他收拾好桌子,委委屈屈地拖好凳子给后面让出一条走路的道儿, 正抬头,想和原来心有灵犀的贺林杳诉诉苦。
可等他睁眼看过去他才发现,换了同桌的贺林杳就完全没有要转头往后瞥一眼的意思。
之前那脖子跟崴了似的, 看黑板都用眼角看, 一双眼睛全往后门瞟跟就就等着往外逃似的, 怎么现在就治好了
不想看我你直说, 我现在就跳楼呜呜呜呜。
贺林杳丝毫没有感觉到前任同桌的丁点儿怨念。
他只是在把自己的钢笔蹦出老远去之后, 被吓了一跳,之后默默把凌粟送他的这个生日礼物塞回了笔盒里,随手拿出了一支铅笔放在指尖上来回转着。
贺砚回从小练钢琴, 手指修长又灵活, 一支铅笔都能挽出带响的花儿来。
迟夺作业早就写完了,这会儿换了个位置丝毫没影响他求知若渴的心灵, 刚坐稳, 就又从桌肚子里掏出了自己那本转头似的书。
贺砚回一边转着笔,一边拿着老师发的拓展题,偶尔在上头有一笔没一笔地勾画着。
题是半点都做不进去, 相反,隔壁迟夺翻书的声音却在他的耳朵里一再不断地放大。
贺林杳对天体物理没怎么太接触过,只是记得自己周末刚看完的书里有一句。
“我们是获得了生命的星尘,然后被宇宙赋予了发现自我的使命。”
当时贺林杳觉得这句话简直浪漫得无以复加,随手就抄在了当时在做的英语卷子上。
就是后来吧,这张卷子就被老师批丢了。
贺林杳还挺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拍个照,他练了这么些年的字,那一句他觉得自己还是写得不错的。
“老师之前说我们学校和z大有个少年班,物理竞赛合作的。”贺林杳转头,神色淡淡地道。
少年班是两边的学校和国家都自助的,又有奖学金,也包生活费,奖学金的份额还不小。
老师之前问过贺林杳的意向,但是贺林杳自觉没必要去争这个名额,他对这个方向也没什么了解,就暂且搁置了。
“啊。”迟夺转头,有些茫然地看了贺林杳一眼,合上书放进抽屉里,“其实我也没太大兴趣。”
没太大兴趣
贺林杳皱了皱眉头,点点头哦了一声。
没兴趣您整这么大一本转头书,里头还带英文原文的,合着是闲着无聊拓展一下知识面儿贺林杳盯着自己手上的笔,余光有些不受控制地不断向右靠去。
他看见迟夺的手一直放在桌上静止着,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是最适合少年人的小麦肤色,看一眼都仿佛透露着无端的青涩欲念。
“好了安静了啊。”就在两个新晋同桌互相胶着想找个话题打破寂静的时候,老师代他们帮了这个忙,“上个星期发的那套英语卷子拿出来,今天做一下讲评。”
贺林杳手一顿。
怎么好巧不巧的,偏就是他丢了的那张。
“怎么了。”迟夺没转身,只是伸长了手从挂在椅子后头的书包里抽了份卷子出来,见贺林杳呆在原地,问了一句。
贺林杳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干同桌第一天就要麻烦人一起听卷子讲评,着实有些不礼貌。
迟夺看了贺林杳一眼,黑亮的眼睛里有几分茫然。贺林杳就这么干坐着和他对视,最终,迟夺才像是福至心灵般,把卷子往旁边推了推。
贺林杳松了口气,慢慢凑了过去。
迟夺身上的味道是贺林杳非常喜欢的皂角味道没有香水去模仿的那种刻意,也不是平常他家里会用的那些柔顺剂的温软味道。
干干净净,带着些薄荷和柠檬的气味。
贺林杳小心地吸了吸鼻子。
迟夺低头去桌肚子里捞笔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贺林杳的小动作。
迟夺跟大部分男同学一样,也没个正常的好看笔袋,总共就那么几支黑色水笔,包里扔两支抽屉里扔两支,笔芯笔身都是离过婚分了家的,上课要掏还得整个人钻进抽屉里才能掏得到。
贺林杳刚挨上卷子的页角,就看见旁边的迟夺蹭得一下就整个人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