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雪已没时间再多想,只想速战速决。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一大片密如网状的根茎从地上挪起,数个弟子在半空中被拍下,眼看就要被网挪进去,成为根下骸骨。隗雪一纵身跃下,手中的伞变为数个,挡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击。
伞如陀螺般转动,不仅是眼前,就连周遭范围的枝叶也顷刻间被搅得七零八碎。
刚刚仗着自己修为高的何云娇不幸被卷入,幸得隗雪相助这才脱险,如获新生。
她道:“师姐,幸亏有你!”
中间的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白衣女童的肢体已在空中又拼接起来。风掀开她白色的长裙袖袍,除了一只断手,另一只袖子搭着的手也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缕黑气弥漫。就连她被头发遮挡的一只眼睛,也没有瞳仁,只有黑气。
黑气从她的手上,眼睛而去,化作千丝万缕,像操控着所有的一切。
所有的攻势从四面八方掉头,撕破了伞,朝着隗雪而来。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这般攻势,怕是要扎成筛子,粉身碎骨也不为过。
然而所有的攻势只停留在离她半丈远的地方。
白衣女童的肩上一条大大的裂痕,的黑色烟气如同漏气一般从她的手脚和眼睛里溢出。
她艰难地转过头去,第五乔正将所有的力气花在劈树上,成片的黑色魔气从树被劈开的地方漏出。她动了动手,想要用最后的力量阻止正在砸树的人,流逝的黑烟却丝毫不听使唤,被骤然卷起的雪风刮得四处乱窜。
回过头来,隗雪就着那把破伞,舞动着卷起一阵又一阵狂风暴雪。溢出的黑烟被风雪吞没吹散,不复存在。没过多久,这附近的树上更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雪。
白衣女童全身如同被冰封,像一个冬天被扔在地上的破碎娃娃,终于倒下。
万忘山呵着冷气上前,心有余悸地观察了倒在地上的女童一番,飞起一脚,踹得冰渣飞溅。被踢飞的女童趁机钻进了树里。
“哼,原来是只入魔的树妖啊!”
“妖孽,真是害人不浅!”青冽道。他环视四周,皆是狼狈不堪,但点点数,今日几个师弟都在,终是松了口气。
“那这树精怎么办”一个晨山派弟子问。
“当然是砍了捆成柴堆,给老板娘烧火做拿手菜招待我们!”一个万剑都弟子答。
“好主意!”万忘山站在大树前,向弟子们招了招手,“都过来给我砍树,砍得一块不剩,最好连根都挖掉!”
刚刚经历生死的弟子们此时十分愤慨,一被煽动就找不着北,纷纷持剑撸袖子上阵。连那个断了胳膊的也挣扎了几番才被照顾他的弟子按下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
“手下留情!”
众人转身一看,一个女人正穿过林子,匆匆赶来。
她穿着拽地裙摆,在阳光下脸上像是敷着一层粉黛,眼波流转,美艳绝伦,瞬间另一片枯色增光。脱下了厨裙,乍一看像养尊处优的人,可众人识得,她是本应呆在客栈的老板娘。
老板娘无视周围狼狈的景象,直径向众人走来。
“您怎么来了”有弟子诧异问道。
“我曾与各位说过,留在这里是有理由的。”老板娘略一沉吟,盈盈地看着这棵树,“这便是我留下来的理由。”
“为了棵树”万忘山问道。
“这不是棵普通的树。”她笑笑,“你们仔细看看里面。”
有人拂去外面的冰霜,从苦涩的树皮往新伤的剑痕中看去,看见里面散发着翡绿色的莹光。
“这是...璧树”
老板娘点点头。
“有什么好稀奇的,从山腰往山上走,便是一小片璧树林!这芳瑶城本就是出产璧树的地方不是么。”一个弟子说道,从包里摸出了刚才专程砍下的一截枝叶。然而刚刚还绿得发亮的翡翠枝叶,此时却变成了一截枯枝。“怎么,怎么回事”
出那个弟子外,其余的人也都掏出了刚才的枝叶,也是尽数变了普通的枯枝残叶。
“是幻象”第五乔惊道。
老板娘:“是的。”
虞南沉吟一下:“所以第一层幻象是将山地幻为平地,设下沟壑陷阱,而第二层幻象则是将普通树变为璧树,让因璧树而来的人以为达到目的,自行离去”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此处设下的是双重幻象,第一层解开后,自以为安全,谁知还在第二层幻象之中...
老板娘点点头:“我想你们应该猜得七七八八了。从城内的风沙兽,再到城后的树林,皆是这棵璧树为了自保所为。”
“自保一句轻飘飘的自保就埋下漫山遍野的尸骨让芳瑶城变成一座空城”青冽一心记挂着自己师弟们的性命,提着剑道。
“这颗璧树已经入魔了。”老板娘伸手,摸了摸那棵璧树的枝干,“这事还得从很久之前说起,那时有个传说,这芳瑶山曾有灵剑出现…”
听见“灵剑”两个字,万忘山蓦然抬起头来。
“人们遍寻无果,却无意发现了山林中稀有的璧树。芳瑶城本就以木雕为生,而后璧雕一出,便声名鹊起,可璧树的数量太少,璧树损了灵脉,枯死过去。
人挪活,树挪死。它们跑不掉,只能设置重重阻碍,但人们依然前赴后继地过来开采…”
杀孽越多,入魔越深;入魔越深,杀孽越多…恶性循环便由此而来,直至此处变成如今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