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别墅里, 肖杰下了车,走到大门处。
门卫见他身后跟着陈律师, 立马开门让他进来,随后捎一人带领他去张国邦的病房。
早先太太就已经吩咐他了,要是见着这个先生在外的私生子回来就要领他进来见她。
门卫自是不敢有所耽搁, 只将他领到客厅坐下后便没了踪影。
随后一个佣人端着茶水上来,恭敬地给他递上茶。
“小少爷,请喝茶。”
肖杰眉头微蹙,问道:“他在哪里带我去。”
似乎早已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想在将死的日子里还要饱受各种冷器具的折磨,因而张国邦并没有做最后的挣扎, 只叫了家庭医生在别墅随时给自己候诊。
就算死至少也死得轻松些, 他讨厌全身插满针管, 讨厌呆在那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 忙碌了大半辈子, 他竟不知自己竟是这么惧怕死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
“先生现在正在花园散步, 嘱咐我等您先把茶喝了再带您过去。”
闻言他虽满心疑惑, 但也没说什么, 接过茶水几下子喝完, 再由佣人带着去找张国邦。
张家不愧是家大业大的一大龙头,这别墅也少说占地几百亩, 穿过多条小路回廊,十分钟后才终于走到了别墅后院的花园。
佣人立在一侧,指向不远处葡萄架下的人影说道:“先生正在那里等你过去。”
随后又转身看向陈律师:“陈律师, 太太有请。”
他看向肖杰,他只摆了摆手,随后兀自朝坐在葡萄架下的张国邦走了过去。
张国邦的家庭医生此刻正侯在他身旁,见他低头猛咳嗽,忙递了纸巾上去。
纸巾上面的带着黏腻的褐色血渍,他担忧道:“张总,外头凉,还是先回屋休息吧。”
张国邦只是摇了摇头:“无碍,我还挺得住,要是回去了,哪里还有花香可闻,哪里还有秋风可吹,哪里还有太阳可见呢,再不多看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咳咳......”
孱弱的身体在发出最后的对世界的一丝不舍,却仍坚持不想离开,才多久没见,他竟然变成了这般枯槁病弱。
他头发灰白,眼窝凹陷,双眼下是藏不住的疲累,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孔竟变得脆弱不堪,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着,如秋风中的黄叶,似乎一击即倒。
家庭医生最先发现了肖杰,忙站起身,有些意外,喜道:“张总,他来看您了。”
“谁”张国邦艰难转过头,见肖杰就站在自己面前,沧桑的老脸随即绽开一抹笑意。
语气有些颤抖地道:“你终于来了。”
家庭医生很快退下,留下这对父子一起互靠着谈话。
“肖杰,你小时候也很喜欢靠在我肩膀上,跟爸爸一起赏花,散步。如今细细一算,竟是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叹息道。
“我没印象了。”
他顿了一下,微微笑说:“没印象了呀,也是,那时候你才四五岁,小着呢。”
说着偏头看着他道:“你妈妈那时候总说你长得像她,我还跟她争了好久,这么一下子你长大了,还真是像她呢,早知道我就不跟她争了......”
“人都已经走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他冷然说道,一下子将张国邦的话堵住。
两父子没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良久,肖杰说道:“回去吧,呆外头太久,对身体不好。”
张国邦轻摇了摇头,不想回去。
肖杰语气一重:“你都已经生病了,又为什么不好好治疗,存心病倒让别人担心你吗”
“你会担心我吗”张国邦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他。
“我不知道!”
“不知道啊......”他慢慢闭上眼睛,神色哀戚:“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可我已经尽量想弥补你了,你就不能,多关心关心我吗我是你爸啊肖杰,你不想改姓,我随你了,你不想呆我身边,我也随你了,现在我没几天奔头了,就不能随我一下吗”
他孱弱的身子微微颤抖,又是愧疚又是心痛。
他伸手用纸巾给他擦了擦眼泪纵横的老脸,随后把张国邦抱到一旁的轮椅上,推动轮椅。</p>
“你累了,回去吧。”